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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别送玫瑰了(42)

作者: 甜文咕咕 阅读记录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在去年年初罹患肝癌,经过九个月的治疗还是没能战胜病魔,离开了人世。

他的家庭因病返贫,他的妻子在他去世不久后也患上了乳腺癌,本就贫困的家庭在屡次疾病的损耗下一蹶不振。

夫妇俩育有子女三人,其中大儿子已经二十大几了,他有先天智力缺陷,现下能养活自己已经算是奇迹;两位小女儿一位正在上高中,一位正在上初中,学习成绩都很好,但她们的学费成了这个贫困家庭不小的负担。

村里对这个家庭进行了一定的补助,学校也对两位女孩儿免除了学杂费,但这对重疾家庭来说那些补助不过是杯水车薪,因此村里的干部们合计了一下,向电视台打去了电话。

电视台核实情况后对这个家庭进行了报道,并呼吁全城市民进行募捐。

当时这个报道就是由李树民跟进的。

如今离电视台第一次报道这个家庭已经过了以年多,李树民也正好从藏区回来,电视台决定对这个家庭进行回访报道。

今天一起去的除了电视台,还有市里的某个慈善组织。他们并不知道那家贫困户的具体位置,因此跟李树民约好,电视台的车在前面开,他们的车跟在后面。

从电视台驱车到目的地需要一个半小时,刚开一会儿司机就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支递给李树民。

李树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去西藏把烟戒了。”

司机将那支烟衔在嘴里,点燃了那支烟。他将剩下的半包烟扔向后座,对潘望秋和摄像说:“你们抽。”

摄像将烟的开口对着潘望秋,示意潘望秋拿烟。

潘望秋也摆摆手:“我不抽的。”

摄像闻言一挑眉,把烟扔了回去。

车内被司机的吞云吐雾弄得空气都浑浊了起来,潘望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听到李树民开口问:“小潘啊,你也来了一个多月了,工资收到了吗?”

潘望秋想起了卫恕的困境,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眯着眼,努力地在一片烟雾里看清李树民的神色,终是无果。

他垂下眼眸,语气平静地答:“还没有。”

李树民笑了一声,潘望秋看不到对方的神色,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带着怎样的情绪发出这声笑。

“我还以为台里只拖我们这些快退休的工资,没想到对你们也不装一下,一视同仁拖了。”

李树民的话显然引起了司机和摄像的共鸣,司机将手伸出窗外敲了敲烟灰,语气沧桑地开口:“你们内部人员还是好啊,我已经两个月没收到工资了,每天都在倒贴上班。”

潘望秋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李树民还是笑着,但语气有说不出的惆怅:“以前我们这个工作叫铁饭碗,找对象、交朋友都很容易,干出成就感也很容易;找了这份工作,我觉得自己像嫁对了郎。”

李树民没有再继续说现在如何,但大家都是本行业的从业者,谁都知道现在传统媒体正在走向没落,像G市电视台这样从不革新,不敢尝试新栏目、新平台、固步自封的电视台,势必会愈来愈衰败。

电视台作为自负盈亏的单位,这种情况下发不出工资才是正常的。

G市电视台已经很多年没有新鲜血液流入了。

很多相关专业的学生都不愿意选择电视台进行就业,就算选择了电视台,G市电视台的待遇和风气根本留不住人。

有能力者希望去往更大的平台,将这里当作了跳板;能力平庸者在这里不仅只能受到排挤,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魄力与能力打破桎梏让电视台走出困境。

潘望秋不知道,他的同事们是没有意识到电视台已今非昔比,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太久,时至如今依旧如此狂妄,不知低调是何物。

行至半道,车没油了,摄像和司机在加油站的时候上了个洗手间,车上就剩潘望秋和李树民两个人。

“入错行,嫁错郎。会后悔吗?”李树民转头问潘望秋。

不知为何,潘望秋明知道老记者说话省略了两个字,但脑海中最先出现的影像并不是曾经代表着他的理想的话筒,而是卫恕的脸。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卫恕在他心里到底留下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

潘望秋摇摇头:“不后悔。”

他不后悔,他只是有些失望,这个他眼中曾经神圣的行业居然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记者笑得有些欣慰:“你的事台里的人多少有跟我说过一些,像你这样有坚持的人不多了,你的老师没看错人。”

“在工作上你跟我很像,不止把工作仅仅当成任务,这样做出来的新闻才有灵魂。新闻人应该有一些职业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