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忆相逢(147)

钟声在这大雪飘飞的夜晚显得格外震耳欲聋，亥时到了。现在，整个云深不知处，恐怕只有雪落下的声音能够听到了。

不过，魏无羡却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他转头，见是熟悉的人，道：“今天是你巡夜吗？”

蓝承君点点头：“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魏无羡手上的酒。

魏无羡顺着蓝承君的目光看去：“这个？”他将手里的天子笑举起来：“算是我违反家规了，说吧，怎么罚我？”

蓝承君道：“罚你有用吗？”

魏无羡气笑了，摇摇头，合着连小辈都知道蓝氏家规对自己毫不起作用了：“听你娘说，你明天下山？”

蓝承君道：“虽说实时不对，但是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除祟是我们的责任。”

魏无羡朝着蓝承君招招手，蓝承君走了过来，问道：“舅舅可还有事？”

魏无羡看着这漫天大雪，道：“有件事，我问你爹娘，他们不答，问你大伯，也不答。现在，我问问你。”

“……为何不去找长姐？”蓝承君道，“我相信她愿意为你解答。”

魏无羡道：“现在估计整个云深不知处只有你还醒着，难道要我去打扰她们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蓝氏家规里可有一条不许惊扰女修的条例。”

……蓝承君盯着魏无羡手上的酒，那表情就仿佛在说，魏无羡说蓝氏家规那就是个笑话。

魏无羡自然也看出了蓝承君眼中的嘲讽，道：“不开玩笑，你答不答？”

蓝承君思索了一会儿，道：“知无不言。”

魏无羡得到保障之后，才松了口气：“承君，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爹背上的那些戒鞭痕是怎么来的？”

蓝承君的神色顿时落寞了下来，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等过了许久，蓝承君才道：“舅舅，你知不知道，我和长姐在三岁前，从未见过父亲和母亲，一直养在大伯膝下？”

魏无羡摇摇头，对此消息表示惊异：“你娘没说过。但是，依照你娘对你们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来抚养你们的。”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蓝承君道：“那个时候我和长姐还小，大伯也一直没有让我们出过云深不知处。三岁后，我们回到父母身边，仿佛是一切都很平常，父亲和母亲也没有提起过这事。直到我和长姐十三岁那年，大伯正式在家族会议上，宣布长姐为蓝氏少宗主之后，我和长姐被大伯叫去了他的寒室。”

“……”

“大伯他，从我们的祖母和祖父的故事讲起，他说他记得父亲不满六岁的时候，祖母便过世了，以往每月他与父亲能见一次祖母，现在，祖母住的屋子，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开门了。父亲那个时候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不在了，不管大伯的劝导，叔公的责骂，依旧每月去祖母的屋前，等人给他开门。等到大些了，才明白，那扇门，终究是不会打开了。”

魏无羡听得心里窝着：“……原来，他从小，便这么执拗……”

“其实，父亲和母亲很爱我们，三岁前，他们不是不愿意抚养我们，而是根本不能抚养……当初你跌落悬崖之后，父亲和母亲不管不顾去了乱葬岗，为你抵抗仙门百家，算是最终守住了最后的伏魔殿，但是，回到蓝氏之后，母亲便因为背上的剑伤没有来得及处理，迅速恶化，而被迫在静室里，养了三年的伤。”

魏无羡觉得眼角有些湿：“……我记得，当时，是秣陵苏氏的人想暗中偷袭你娘，你爹祭出避尘，虽是让她躲过了致命的剑伤，但是避尘的剑气和那人的剑，却同时伤到了你娘……”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那样……

“父亲回了蓝氏，安顿好母亲，便去了戒律堂，叔公一直等着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了护住伏魔殿，伤了族中的三十三位长辈，叔公一怒之下，罚了父亲戒鞭三百，并关在后山寒潭洞，三年不得外出……大伯还说，他那个时候，记得最清楚的是父亲质问叔公的那句话：孰对孰错，孰黑孰白？！”

孰对孰错，孰黑孰白……这句话是当时围剿温氏之后，他在不夜天问蓝湛的话，那个时候，他对蓝湛只有误会……蓝湛，真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后来呢？”

“父亲出了寒潭洞后，母亲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但是父亲还是坚持将我和长姐从大伯那里抱了回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一边给母亲养伤，一边照顾我们，等到母亲伤好之后，便和母亲逢乱必出，等到我们七岁后能独立生活，便让我们从静室搬了出去。可是，父亲和母亲，这十六年来，没有白等不是吗？至少最后你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