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告诉自己:哭一次吧,哭过之后,向玉珂道歉,然后和玉珂一起,继续奋斗!
因为她也深爱着玉珂,她绝对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从此放手,让玉珂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而自己远走他乡,留给玉珂和她永远的伤痕,就像她推测出的她母亲和南安王的故事一样。
孟苹痛快淋漓哭了一场,直到填满胸臆的郁闷不平全都消失,她才用衣袖擦去了眼泪,扶着梳妆台站了起来。
这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大脑清明,浑身都是力量,足以应付所有的磨难和挫折。
玉珂出了房门,大步出了内院。
看他出来,正在值事房的天晴和下雨忙跟了上去。
玉珂只觉得胸中似乎燃烧着一股火焰,灼烧得他难以忍受。
方才孟苹那鄙视的眼神,那句 “太夫人可是主,我可是一个奴婢”,似乎像一扇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令他面红耳赤羞愧异常!
他一向以大丈夫自居,可是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连该死的蒋老婆子都奈何不了,还得玉箫男扮女装去保护孟苹!
他觉得自己枉为男人!
他没有穿外衣,身上只穿着一件在室内穿的单薄的白袍,白袍是孟苹亲手做的,腰间围着的黑缎腰带也是孟苹亲手绣的。
夜风吹在玉珂的脸上身上,白袍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玉珂大步走着,对追上来的天晴和下雨道:“把追风牵过来!”
天晴紧跟着玉珂,下雨跑着抄近路去了外书房的马厩,牵了三匹马在青竹院另开的东门处等待着。
玉珂很快就到了。
玉珂翻身骑上追风,一夹马腹,奔驰而出。
天晴和下雨忙骑着马追了出去。
他俩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玉珂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沿着宽阔的街道往前奔驰着,享受着疾驰时疾风刮在脸上的快感。
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两边的商户已经打烊了,笼罩在一片明亮的月辉之中。
不知跑了多远,玉珂看到远处有一点灯光在闪烁,似乎有一家酒肆还在开着门营业。
这一点点的灯光,打破了夜的寂静,吸引着夜游的人前去一探究竟。
越来越近了,玉珂发现这一点灯光原来是一个破旧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字——“酒”。
玉珂在酒肆前下了马,把马缰绳扔给了天晴,自己走了进去。
下雨忙也下马跟了进去。
酒肆小小的,里面除了柜台,也就摆了三四张桌子,但是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掌柜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拨拉着算盘,似乎在算账。
酒肆里只有一个桌子旁坐着客人,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和一个身穿深蓝锦袍的男子。
玉珂眼睛扫了过去,正好那那个蓝袍中年男子也看了过来,彼此目光对上,都吃了一惊。
玉珂上前,正准备躬身行礼,那黑衣男子却道:“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玉珂不敢大意,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沉声道:“打搅了!”
那黑衣男子笑了笑,道:“在这里我们都只是喝酒买醉的人,何必拘泥于俗礼?”
酒肆里光线暗淡,可这个黑衣男子凤眼中却亮晶晶的,黑眼珠暗沉沉的似乎揉碎了星光在里面,含着温暖和安慰。玉珂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他在黑衣人对面坐了下来。
穿着蓝袍的男子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推到了玉珂面前。
玉珂微微欠身,道:“谢谢胡世伯!”
他已经闻出来了,酒是上好的玉梨春。
蓝袍男子感叹道:“二十年前,玉梨春还不叫玉梨春,那时候叫梨花白。玉梨春的酿造者杜家庄的庄主杜若彤成亲之后,把他娘子姓名中的一个字“春”字加了进去,梨花白变成了玉梨春。杜夫人仙去之后,杜若彤也抑郁而终,一代名酒玉梨春终成绝唱。”
黑衣人看着眼前的酒杯,道:“我记得那时候莲舅舅最爱喝梨花白,在他院子里藏了不少,我们兄弟常常去他那里偷酒喝!”
蓝袍男子道:“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啊,物是人非。”
听到这里,玉珂突然有一点伤感,他自己也纳罕,他从来不是伤感的人啊!
姓胡的蓝袍男子正是太傅胡非同。
他看到黑衣男子前面的杯子空了,拿起酒壶为他斟满,感叹道:“王爷,当年西征归来,老王爷和您让我们放开了喝这玉梨春;二十年过去了,这玉梨春是喝一次少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98第九十七章 岳婿谈心
黑衣男子正是南安王赵梓。
他闻言默然以对。
随着天昊帝两位皇子的成年,大金朝廷如今愈加变幻莫测起来,田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胡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田氏和胡氏都想把南安王府拉进他们的阵营,而他做出的决定是不掺和其中任一方。
天昊帝在宫中举行御宴,夜深散席之后,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就来到了往常在京时爱来的秦家酒肆,原本想着独酌解闷的,没想到胡非同也跟着过来了,还带了两坛他爱喝的玉梨春酒。
赵梓不愿理会胡非同,他看向玉珂。
他原本就是面朝西坐着的,玉珂一进来他就看见了。
在宫里参加御宴的时候,玉珂还好端端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端着酒杯向他敬酒,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这样颓唐的模样?大概有了什么心烦的事情难以排解吧!
前些年他和玉成秀在北疆协同作战,玉成秀一直把玉珂带在身边,他可以说是看着玉珂长大的。
玉珂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秋水一般澄澈明净,令人心生好感。
赵梓当真是把政敌玉成秀之子当成子侄看待的。
他不准备回答胡非同的话,而是看着玉珂问道:“玉珂,你怎么了?”
玉珂望着南安王平静却温暖的凤眼,想到出门之前孟苹那与之相似却含着鄙视的眼睛,忽然觉得非常委屈,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坚韧冷静的西北将军,而只是一个满了十七岁快到十八岁的少年。
他低下头,低声道:“我喜欢着一个女孩子,我让她呆在我身边陪着我,可是我现在没办法让她成为我的妻子,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和她能堂堂正正站在一起,我做了很多,可是她还是受到了伤害……”
赵梓静静地听着玉珂的倾诉。
胡非同逐渐有些坐不住了,在心里把玉珂大骂了无数遍。
当年赵梓同秦芝娘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当然明白这是王爷心里永久的伤疤,等闲谁也不敢揭开。
他的长子胡韫曾经和他商量过把小妹胡莹嫁给玉珂,和清远侯玉成秀联姻的事情,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件事。
玉珂这样做,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拒绝胡玉两个家族的联姻。
想到这里,胡非同看了玉珂一眼,玉珂往日薄薄的眼皮泛着粉红,有些浮肿,看起来真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年。
胡非同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他可不认为老狐狸玉成秀会生出如此单纯的儿子,更不用提玉珂自己如今正是仕途顺遂春风得意,这样单纯重情义的人却能走得如此顺遂,可能么?!
赵梓听了玉珂的倾诉,瞬间竟有些恍惚。
当年他若是能够什么都和芝娘讲清楚,两人一起商量如何应对,而不是什么都独自一人承担,芝娘会不会不再误会他,而是和他一起坚持走下去呢?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去年他派去稻阳探查的人回禀说芝娘已经去世了,她的两个孩子也离开了稻阳。那个芝娘带着的女孩子,会不会是他和芝娘的......赵梓不敢想下去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梓望着玉珂,清冷的凤眼中带着同情与悲悯:“玉珂,好好想一想,弄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愿意再难也要和她在一起,就和她说清楚,两人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