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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51)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一来,是着眼这位新秀在朝廷毫无靠山,二来,是觉得他一个八尺男儿,长的就不是能教人信服的模样。

这满朝的男子都修的雄伟英武,偏偏他生的油头粉面,脸蛋浑比女人还娇艳。

而且先前就有传闻猜测,池霁为成为贞景帝身边的红人,背地里似乎真的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有人说亲眼瞧见过,他曾抱着把长琴与人弹奏江南艳曲,还有意示好那些腹中有墨水的言官。

后来这些艳闻越传越远,宁安世子当街斩杀朝廷官员引起的那场弹劾里,就有不少言官把此事陈白,将其指作世家贵族针对寒门清流的污蔑之举。

池霁常在天子身旁侍奉,不管他为人是否端正,此言一经传出渲染,无异于含沙射影的在说当朝天子与近侍官员有染。

贞景帝勃怒,一度吩咐东厂太监,在宫中拔了不少新鲜的舌头。

池霁作风不端的风波,也终在血腥中迎来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的二心只会越来越不满,这样残忍的堵住流言,就像是只捂住了面上昭彰,底下流脓的东西,依旧为人所嗅到腐烂。

贞景帝不会因为因为区区一个修撰,在根基不稳的朝中做任何变动。

于是有关翰林院的内动,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事情受阻,就难为了池修撰要亲力亲为。

前些日子太学有诸事对接,他便义不容辞赶了过去,里头牵扯的公务繁冗,几乎每日都是天色定昏才见他回来。

这几日也一样。

如若不是翰林院的旧臣实在顶不住了,也不会盼着他回来。

——

白叶寺拿佛珠借花献佛,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里头的学问摸不出个花儿来,顶多废些人力物力,将鸿运坊走水一事告一段落,算到根本还会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案子查自然要查,就是要看怎么查。

摄政王派锦衣卫镇抚使前去,再合适不过,贞景帝愁眉不展的门道,也不在查案之上。

他是觉得近来异事诸多,虽然开春改制初见成效,却引来许多人暗地里的不满,而且近来两月都围绕着这一件无尾之案,累积下来的全是忧虑。

几乎没一件能教他省心的。

上回朝廷诘辩,让他瞧见了世家体制内里存在的沉疴,以及寒门尚且还未成型的党派,一时间愈发清晰认识到,煽动两派争斗所带来的缺陷。

他低估了了世家的蛮横与野心,也高估了由他所创造的新势力的凝聚力。

一个成熟的朝廷不能没有党争,但为党争者,要势均力敌,要制衡,要有所新鲜意见。

这些,如今的朝廷根本没有。

也没有到能够拥有这些的时机。

他困扰的,并非当下,而是高瞻远瞩的下一步。

于是近日好不容易瞧见池霁一面,他便发问:“眼下的局面是错还是对呢?”

池霁一边伺候他笔墨,一边谨慎言辞道:“唯破才能立,分辨不出对错的时候,便是踩出一条新路的绝佳时机。”

踩出一条路。

说的容易,纸上谈兵。

贞景帝忧心不减,却乐于与他多说几句,又问:“那依池卿所言,而今又该往何处踩呢?”

池霁停下墨锭,“臣不敢妄言。”

贞景帝停下笔,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池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一向知晓要怎么说,才不算妄言。”

这话里玄机,藏了不少伺机而动的刀子,倘若他要是因一个字的语意偏差、说不好这谏言,怕是要被扎的遍体血流。

怪不得说这几日,原本的御前红差变得没人敢近前侍奉。

池霁心下暗冷,俯身合手拜礼,“微臣不敢有所侥幸,只是以下谏言句句肺腑,还望陛下明鉴,”

他顿了顿,继续接着道:“举朝沉疴自先帝登位之初时而生,此为历代朝廷自成体系、顺应国家之弊端,直至如今,已经轻易铲除不得,”

“但与时俱进需要变动,新朝递行新制乃大势所趋,该做的不能不做,该有的改动也一样不能少,哪怕改动但行,预期的结果并非一马平川,也不是最坏的结果,所以陛下不必困扰于当下的进退失据。”

“微臣以为,当下之重,并不在于殿下到底倾向朝中哪个党派,毕竟无论是寒门还是世家,只要当朝在职,皆为天子之臣,受权只效忠一人,无外乎出身、身份。”

“而那些浑水摸鱼其中,包藏二心,并试图挑起朝廷党派纷争、致使朝廷动荡的人,才是陛下下一步要行之地——”

“你是说朝中有人有二心?”贞景帝忽然打断他道。

池霁心头一跳,随即掀开官袍屈膝伏地,“微臣不敢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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