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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156)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见沈宓没有再开口,他继而问道:“当日宴上初见,你对我的敌意似乎格外大,是因为…那封信?”

依照沈宓的秉性,以及这么多年做傀儡的习惯,早该熟悉他这样的出场方式,但那次他却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不知是因为当时他身侧有堂堂摄政王在伴,还是因为逆反韩礼的心思早已酝酿出头……

“我从来不知晓还有你的存在,”沈宓盯着他,神情平淡,“我憎恶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未免太过从容,那一瞬追溯过往廿载,还想问问你,既然你知晓我的存在,那为何你从来没有同我通过风,传过信?”

“那时嘉靖帝一心认为,你是他的儿子,他对你的恩宠,可谓是闻所未闻,”钟自照放下杯盏,“阿宁,你那时候还小。”

“所以,你默认了后来发生的诸事,”沈宓失笑,“你不必试图用谎话蒙混我,我还不至于蠢到,认为你是真心想与我做亲兄弟。”

钟自照哑口无言,只好自罚一杯,冲他笑笑,“那便祝你我二人,得偿所愿。”

说罢,他起身打算离去。

正抬脚,又听沈宓问道:“这几日江南境况如何?”

钟自照转身看他,“世子不必担忧,我们的人早在六月前就已经收了网,而且痕迹做的很干净,如今剩下的,只不过是些贪婪的替死鬼罢了。”

“尹毓如今是在庐州担任刺史一职?”沈宓继他话落忽然问道。

钟自照脸上神情顿了一瞬,又恢复自然,“世子想问什么?”

“没什么,毕竟是我送他去了那方安稳地,时隔多年,他隔岸观火,日子好像过的还不错。”

钟自照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一下,“世子不必多虑,人各有志。”

沈宓没有再回话。

任他走后独自在露台坐了许久,直到夜半起大风,宫人过来催促才拎着酒壶回了殿。

——

说起尹毓,他在这山水之间隐匿廿载,今夕已至花甲之年,想来这些年他过的还算舒心,哪怕失了高官俸禄,也在一城做得了主。

他当年膝下承有一子一女,皆在他遭遇贬黜之际,随他一起迁来了庐州。

廿载里他又娶了两次,如今三子两女,除却长子入了仕途,剩下两子都还是鲜衣怒马的年纪。

长女前几年已许配了人家,只剩次女还在跟前侍奉,不过眼瞅着也到了眼婚嫁的时候。

闻濯同姚如许登门,便是由他这次女带路去的议事厅。

小姑娘亭亭玉立,还在对外来事物好奇的年纪里。

起初见到闻濯二人还有些警惕,后来得知他二人是远来贵客,顿时放下了端着的姿态,在路上一个劲儿地询问他二人从何处来,是哪里人。

偶尔对上闻濯的视线,还晓得要脸红。

见一旁的姚如许神情不愉,便没有多同他搭话,偶尔得闻濯一两句冷淡的回复,便愈加感兴趣,人家回半句,她能问十句。

言辞十分跳脱活泼,秀气的小脸上的表情变化的也很快,这么具有生气和个性的姑娘,在京畿很是少见。

临到议事厅,她还在问。

“你二人生的这样高大,到底是吃什么长起来的?在我们这里,就没见过你们这样高个子的男子。”

“你们那儿的女子是不是也是这般?”

“年前我在红药溪那边见着一个姐姐,她个子生的跟男子还高,但身量是极其苗条婀娜的,人生的也好看,可街坊四邻都讲她嫁不出去。”

“我跟他们理论,他们非说我不对,还害我回来教我爹罚跪了一夜祠堂,可跪死我——呸呸呸,我差些忘了,我娘不喜欢我这般说话。”

她忽然转过身,看着闻濯二人,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唉,你们说我们这里的人,是不是特别没意思啊?”

闻濯本不知晓该怎么回答她,抬眸望见有人出厅迎接,便止了声。

“月摇,回你娘的房里去。”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虽头发两鬓略微带霜,却中气十足,瞧着面上荣光也不像一个花甲之年的人。

但他的五官模子并没有变,跟廿载前相比,只是多了一些岁月雕琢的痕迹。

小姑娘约莫是怕极了再次被罚跪,哪怕神情诸多不舍,却还是扶礼离去。

聒噪的小黄雀一走,满庭就只剩夜风吹拂,和夏虫躁动的声响,三个大活人对坐,也比不上一个小姑娘生动。

三人讲完客套,尹毓便邀闻濯上座。

他为人还是端了些身为先帝旧臣的架子,哪怕见到京中的人,却也不愿多说讨好的话,知晓闻濯的身份,也并没有太多的动容。

想必已然知晓闻濯会登门的消息,也想好了应对的措辞。

满庭冷清之时,却也还是要主动请罪一句,“不知殿下亲临庐州,恕下官未曾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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