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114)
再次进入监牢,他这腿已经站立不起来,被人搀扶着来到关押温玦的牢房前,他已经满身大汗。
见地上的温玦丝毫没反应,他急的差人立马打开了牢房,一行人进去,里头的人才悠悠转醒。
他慌里慌张地差点又跌到地上,吩咐完一旁侍从下去煎药,才老实瘫进狱卒搬来的轮椅里。
“你腿怎么了?”温玦的气息明显比昨日更弱,他想起身,却痛的动弹不得。
温珩摆了摆头,“无事,”他说道:“我问你,京都之中暗里密谋漕运‘阴路’一事的都有谁?”
温玦皱起眉,答非所问道:“腿怎么了?”
温珩气的喘了口气,“你回答我都有谁!”
温玦瞪他,又自己忍着痛翻身爬起来,吐了两口血,半直着身子踉跄地跌进了他怀里。
温珩吓得连忙搂住他,又教他吐了一肩头的鲜血,他慌得连忙一改严厉,好声好气道:“跪麻了,没什么大事,你起来作甚,不要命了!”
温玦急促地喘了两大口气,“你去求摄政王了?”
温珩顺了两下他的后背,“是,我再问一遍,京畿暗里密谋漕运‘阴路’的涉事官员名单,你知不知道?”
温玦抓紧他手掌,低声道:“不知道。”
“温月琅!”温珩气的面目扭曲,“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替你偿命!”
温玦掐了一下他的手指,进气少出气多地道:“兄长,怎么会这么想,我可只想要兄长…跻彼公堂,福泽绵长——”
话音甫落,他便唔出一口温热鲜血,直直坠进了温珩怀中。
***
夜阑人静,风清月白,五月底便起了蝉鸣。
温珩记得当年他拉着温玦躲在草垛里,躲避追杀时,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
那时他们并没有确切认识到,满门被屠,到底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情。
只是手拉着手,依偎在满是虫子的草里,后知后觉地想念娘亲温暖的怀抱,父亲伟岸的脊背,还有快吃腻了的甜花糕。
如今他们已经过了贪恋这些的年纪,想要的,却远远不如当初那样的简单纯粹。
温玦掺合进漕运之事,他也是后知后觉,先前也曾勒令警告过,只不过温玦并没有当回事。
本以为这件事少说也能再拖些时日,没想到闻濯私下里动手查探的动作,比他们预估的还要利索,而且这一查,更是直接摸到了温玦的头上。
三月初在宫中,他虽有投诚的心思,却没有投诚的诚意,直到今日,为了保下温玦的性命,他也没法再模棱两可地在闻濯面前蒙混过去。
他叹了口气,看向榻上躺着的温玦,“你若执意不说,我便自己去查。”
温玦并没有醒,脸色苍白地昏迷着,仿佛在同他做无声的反抗。
温珩俯身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面颊,又抽手转身走进房中。
落座铜镜前,目光聚在镜面上盯了良久,再起身出门时,他的眼角下,便多了颗同温玦如出一辙的泪痣。
默然望了榻上一眼,阖门收手,随即扭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不得不说,挺带劲的。
感谢支持!
第47章 并蒂莲
温珩凭借着一张足以假乱真的脸,用温玦平日里透露给他的信息,联络了几个他们在京畿安插的“眼”。
这些“眼”,实则就是温玦在京畿打探各方消息的暗桩,他们一般是奴仆乐坊的贱籍,走寻常通道进入高官府邸之中,平时只有重要消息才会外出传递。
他们之间设立专门的一个机构,传递收集和送出鉴定,有分别的人来接收管理,各分支之间基本不会直接接触,就算碰面也会严格做好接头的暗号。
温珩出门前热敷了半个时辰膝盖,撑着身子提了灯,来到一处没人的宅院。
腿间麻了大半,夜里凉风一吹,几近冰火两重天。
他点上屋里的油灯,坐在桌子前等接头的人来,手指不自觉在桌角敲了许久,直到院外一阵结实的脚步声传来。
来的人仔细关好了院门,从中庭穿来门前,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悄无声息地阖门转身,“松间云游客。”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温珩并未扭头瞧她,故作镇定道:“望峰息浮名。”
他话落,那女子细细挪步到桌前坐下,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面纱,“觉柳拜见大人。”
她长了双桃花眼,嗓音娇似黄鹂,面容也生的极为温婉动人,拜礼的动作利落平稳,又不像寻常的女子。
温珩以为这个“大人”,只是他们私下对温玦的称谓,便没有过多在意,径直提起要事道:“近日京畿漕运出了些问题,我怀疑是他们当中有人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