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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177)+番外

花炮布彩,鹤焰腾辉,这是盛世气象!外有山河之固,内有国祚绵长,真是读书人最大的幸事!

而他中了举人,便是半只脚踩进了官场的门,今后无论是歧路还是坦途,他都是要往官场上闯一闯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哪怕个人之力微薄,只能做个樗栎之材,但凡给这盛世添一块砖、加一片瓦,这一辈子也值当了!

两刻钟的焰火燃罢,客人们都回过头来了,摊儿上又堆了一排灯笼。

唐厚孜心头却迟迟平静不得,他写得越来越慢,到最后跟不上了,客人连番催促,越催他越手忙脚乱的。

容嘉树站在边上旁观了好一会儿了,这才上前笑道:“义山,你往旁边坐坐,我帮你一道写。”

摊前围着的客人问他:“小公子是哪个?你也是神童吗?”

容嘉树温文一笑:“我是今年乡试的举人,年纪大了些,没能排上那神童榜,名次倒也过得去。诸位若不介意,我也替你们写几幅。”

他容貌实在出众,摊子边上围着的小娘子们羞红了脸,推出一个胆子大、嘴俏的姑娘来说:“那就你吧。”

她把一盏小巧的兔子灯递过来。

后边年轻的姑娘们一看,这位少年公子更好看,乌泱泱地涌去了他那头。

问她们想提什么,各个张嘴念的都是坊间酸诗,什么情啊爱的,什么此花不解语、枯坐垂泪到天明的,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小姑娘爱背秦楼楚馆中流出来的酸诗。

容嘉树摇摇头:“这诗寓意不美,题在灯笼上更不美,我给你换一首寓意好的,如何?”

小娘子们自然是连连点头。

只见他往纸上写:

——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笑口开?

——劝君惜取少年时,莫负韶华于寡恩。

唐荼荼噗得笑出声,洒脱!

这诗不深奥,她凭着自己本事看懂了,不就是明摆着说——“别小小年纪谈恋爱,好好玩耍天天开心,耽误大好年华跟寡情的男人谈恋爱多浪费啊”。

那几个姑娘好似也听懂了,眨眨眼睛,笑着提起灯笼跑了。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上来,又散去,到客人不必排队时,唐荼荼的小箱子已经装满半箱了。

刘大一探头:“好嘛,估摸着得有三四十两了,开个铺子都够了,辛苦二位少爷啦。”

话刚落,北面又有鼓声咚咚敲起来。

这回鼓声又重又急,敲不停当了,敲了足足有一刻钟,直敲得整座人声沸腾的东市都寂静下来,鼓声声声震响在人心口上。

叶三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屁股坐在摊架上,压低声音道:“姑娘、少爷,准备收摊吧。”

“前边怎么了?”唐荼荼忙问。

叶先生声儿压得更低:“听说方才宫里有人进言献策,说九皇子近来多病,一场中暑发痧都差点要了命,是肺气不足、荣卫有损。”

“正好趁着太后寿诞,国喜之日,街上人多,瑞气充盈,皇上允了九皇子坐辇车出宫行走,跳驱邪舞、祛病气——一会儿行驾仪仗就要过来了,咱们且上楼罢。”

唐荼荼震惊听着,头两天娘说叶先生坊间人脉多,唐荼荼只当是叶先生市井间狐朋狗友多的意思。平时从没见过叶先生办什么大事,他竟能悄无声息地知道这么个大消息,还比所有人都早?!

九皇子今年尚未满四岁,就已经体弱多病了么?

他们几人正半信半疑地收着摊,只听见街头街尾鼓声沉沉,再听不着别的了。

唐荼荼有点不放心,指指东南边的兴庆宫,悄声问叶先生:“这是今儿晚上临时起意吗?让一个……嗯嗯……坐车游街,都不用提前安排的?万一有个什么……”

——闪失的,谁担待得起?

身处闹市,人多耳杂,她话都不敢说全了。

叶三峰“嗐”了声。

“皇家的事儿,要什么提前安排?说一嘴就是了。上头人只管发话,再兴师动众都是掀掀嘴皮子的事儿,谁管什么提前安排?底下人心惊胆战地忙活一通,脑袋全拴在□□上,出了事儿就得伸头担着。”

“叶先生!”唐荼荼重重喊他一声,直觉得脑壳疼:“您都敢当街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了,还用压着声儿么?”

叶三峰嘿嘿一笑,帮着刘大刘二去收拾摊儿了。

才刚把各自的物件拾掇好,木摊架挪到墙边,五城兵马司和金吾卫立刻来清道了。

身材魁梧的兵士们铠甲俱全,手持大盾,小跑着前进,将拥堵的人群冲出一条道来。还有内监高举着“回避”牌,一路缓行而来,把路人全部挡在后边。

本就拥挤的东市霎时没了落脚之处,人群清理了一半出去,退至东市外,剩下一半回避到路旁和商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