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102)

霍雨浩顿时感觉心里拔凉拔凉。能让他说出“锥心蚀骨”这四个字，那是怎样一种痛......

他简直是世界上第一号无耻的小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

霍雨浩低着头，整个人都蔫巴了:

“对不起，但我......不对，”

他猛地又反应过来：

“所以你才刚认识我那会儿你就图谋着干这个了？？？”

帝天用一种微带讶异的目光看他：

“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回生命之水？熊君又为什么要攻击你？”

霍雨浩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

“你带我回去不是因为魂灵吗？熊君攻击我不是因为你退兵了吗？”

兽神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

“魂灵...是一方面吧。至于熊君，我退不退，他还没那个胆来质疑我，他攻击你，不过因为你是第一个进入生命之水的人类而已，他是在向我表忠。”

霍雨浩感觉自己要崩溃。

帝天似乎真的很疲倦，他轻叹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起问了吧。”

霍雨浩捏着衣角：

“那神界的事...神界真的有神祇在呼唤我吗？”

帝天说：

“神界的势力盘根错节，主神之间的权斗倾轧，比你能想象到的最无耻的手段都还要无底线得多，而且神族等级观念固化，尊卑贵贱分明，在凡人看来，登入神界相当于进入天堂，但在神的眼里，他们不过是定期从卑微的下界位面寻找炮灰而已，运气好一点的，可能也就免于一死，在主神身后当个长生不老的跟班，但这种概率很小，绝大部分的人都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比如教你亡灵法术的那位老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霍雨浩身后，望向空茫的远方：

“古往今来，人类总是最想成神的种族，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神界并不等于天堂，而只要有生命生存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斗争之上，会建立秩序，秩序之上，就会有等级，等级之上，再复斗争。其实心之所向，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皆是天堂，又何必要执着于一个飘渺的名头。”

每每他露出这种沉静的神情，霍雨浩都觉得，自己本来就和他相当远的距离又瞬间被拉得更远了。但帝天忽然又收回目光，唇角微扬，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些太沉重了，不适合你，你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和厕所里那家伙还蛮般配的。”

这一瞬间他甚至根本不像自己的爱人，而更像遥立云端缈不可及的前辈。

霍雨浩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他只是一味埋头努力着，遵循着师长的教诲、前人的足迹，沿着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路径而努力着。

可如果这一切根本都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的呢？

如果二十年来他所苦苦求索的目标，根本不值得成为目标呢？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帝天说：

“我先走了，不要逼自己太狠，这些问题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想清楚的。如果你依然想坚持自己最初的梦想的话，坠子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取下来。”

有了坠子他们才可以亲热，坠子取下来的意思，其实他不必说，霍雨浩也很清楚了。

他用惊惶的目光看向男人：

“你要去哪？你要走了？你...你生我气了吗？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我没有不信你，更...更没信过那家伙的话，你看我不是给他下巴豆了吗？”

帝天失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正色道：

“对了，你快点告诉军方的人，现在就派人强攻明斗，钟离乌把死神魂导器里的数万怨灵都用来招呼我了，所以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是再聚不齐那么多怨灵的，死神魂导器哑火了，明斗唾手可得。而等明斗山脉一下，你们重围立解，谁胜谁败就不好说了。”

但霍雨浩却已经根本不想管这些了。他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袖子，像是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一阵风：

“什么？？钟离乌那个神经病居然随身带那种变态的东西，还在那么近的距离打你？？？我......我到底在想什么？你一定很生我气吧，我真是全天下最蠢最傻的人，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他此时的语言是那么单薄又无力，除了让自己显得更虚伪更傻逼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就是凭借着死神魂导器的力量，日月帝国才能硬生生压制得国力数倍于己方的星罗帝国联军几个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就因为他自己的愚蠢任性，这种毁天灭地的武器居然打在了一个个体身上？？？

帝天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啊。数十万军队都吃不消的攻击，能一刹那夺走几百名魂圣性命的攻击，却只因为他霍雨浩的疏忽大意，只因为他霍雨浩犯了错，就要让帝天来悉数买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