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是奸相他哥遗孀(重生)(6)

作者: 钝书生 阅读记录

譬如崔净空是不是出尔反尔,扔下她独自走了;一会儿又怕崔净空憎恶她拖累,最后自己也成了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之一。

刘桂兰给崔净空临时指的住所是屋后的柴房,倒不是故意苛待他。

族祠本就不是什么专门住人的地方,除了冯玉贞和陪她的两个亲戚这几天睡在唯一的偏房,并没有另外可供歇息的地方可以腾给他。

摸黑来到尽头,柴房里黑漆漆的,没有亮着烛火,冯玉贞忐忑地叩门:“大……”把嘴边的“大人”两个字咽下,轻唤道:“二弟,给你留着一碗热汤呢。”

没有人作答,冯玉贞凑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心底像是拴着一块石头下沉,很是等了一会儿,又问了问,还是没动静。

“二弟?二弟?空哥儿!”

她慌了神,以为崔净空真的撂下她走了,抬手用了些力气敲门。

却不料两扇门吱呀一声,相互错开一条缝。原来没有关严实,只是虚掩着门。

门都没有关严实,里面肯定是没人的,看来崔净空确实是趁机甩开她这个包袱了。难道自己这辈子还要被困死在老宅里一回吗?

冯玉贞心灰意冷,又思及人生无望,眼圈都红了大半,扭身没走两步,门却突然从里打开了。

他声音很轻:“嫂嫂,什么事?”

第3章 触碰

冯玉贞猛地回头,见崔净空就站在打开的门里。

微弱的月亮自窗扉钻进柴房,只映在青年侧脸漠然的神情上,另一边却完全隐没在黑暗里,辨识不清。

明暗交错间,他五官的棱角陡然锋利起来,线条犹如挺拔而深沉的山川沟壑。

她蓦地一阵悚然,端着碗的那只手抖了抖,险些把汤倾洒出来,赶忙用两只手捧稳。

“……给你们熬了些汤,晚上回来喝着暖暖身子,”她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答话。崔净空微蹙起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里的碗,不知道在想什么,冯玉贞手都麻了,他才慢吞吞地动起来。

抬手托住碗,概因他个子高,手自然也不小。指节修长,掌心轻轻松松就包住了碗底。

指尖便轻轻搭在冯玉贞的手腕上,本该一触即分,他却不知为何动作一滞,之后才挪开。

冯玉贞待他接过就急急收回手,崔净空的手温度很高,简直像个火炉,那片皮肤微微发热发痒,她颇有些不自在。

“空哥儿喝完好好歇息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明天我们还得走挺远的路呢。”

她干巴巴说完,恰好浮云遮月,光线黯淡,就连崔净空半边脸都看不清了。

只听对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她瞬间如蒙大赦,连忙离开了这里。

她哪里知道,崔净空并没有立即关上门,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乌沉的眼珠直直凝视着那道微跛的身影,在黑暗里犹如一头蓄势待发、择人而噬的野兽。

等人消失在拐角,他才合上门。随即强撑着踉踉跄跄把碗放在小桌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彻底耗尽了他的气力,连再多走两步回床上都不成了。

上空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锤子朝他狠狠砸下,崔净空身形一闪,终于支撑不住,直僵僵倒在地上。

身体内部涌上一阵接着一阵几乎要把他撕碎的痛楚,好似根骨被寸寸碾碎。

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嘴唇发白,左手腕上的琥珀念珠却发出了诡异的金铃声。

金铃声响地越来越快,如同刺入大脑的锐物,他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却并不求饶,也懒得痛呼,倒不如说是已经习惯了。

这是他十岁那年种下的咒。

彼时法玄方丈已接近圆寂,临死前枯瘦的手死死攥住他的小臂,混浊的双眼遍布血丝,几乎目眦尽裂。

他逼崔净空发誓永生永世不得滥杀无辜,如有违背,便以他一生功德换其余生皆如身处阿鼻地狱,受斧钺汤镬之苦。

俄而又闪过沾血的衣角,雨夜湍急的溪流,和在他手掌下被闷在水中,拼命挣扎、逐渐疲软的头颅,掌控生死时近乎灵魂发颤般的快感。

一幕幕杂乱的画面早已烂熟于心。一张半新的,温顺、白皙的面容忽地浮现在心头,合掌念经时脸上短短的绒毛被烛光映照得异常柔软。

月光适时又重新撒在他身上。

崔净空半边脸摔在地上,沾染不少尘土淤泥。脸侧还在倒下时剐蹭到了一旁堆放的柴火,划出一道短短的伤痕,狼狈不堪。

即使身体在不停地发出哀鸣,眼眶已经开始往外缓缓渗血,他只动了动那两根手指。

指腹轻轻摩挲对捻,仿像回忆那截伶仃的手腕内侧,细腻、微凉的触感。

如同在熊熊燃起的烈焰上泼了一盆冰水般,原本折磨他两年之久的滔天苦痛,在触碰到对方时竟然全数消失,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