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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剑修不讲武德/藏琢(236)

凤襄凝眸,他看见秦云盏的左半边脸上,那被百花丹覆盖住的可怕的胎记,一分一分的亮了起来。

是赤色的,宛若流淌的岩浆,在皮下搏动、蜿蜒。

他想起了苗疆最古老的制蛊匠人们说的话。

他们说蛊的本身,其实是一些灵力的种子,他们不像药石,只能在人体内存留有限的时间,只要人活得够长,终能被人体净化,排泄出去,蛊却能够种植于人的体内,与人共存,吸取人的一切摄入,它们会一刻不停的释放灵力,打破人体内的平衡,继而在人的身体表面形成许多外在的征象。

而终有一日,人的身体会装不下这些灵力,被蛊突破,最终成为一件破败的容器。

凤襄忽而有些神志恍惚。

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一个苗女。

苗疆人以蛊文化为生,她的母亲也是一样,蛊与中原的丹丸技艺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些年,就有一位姓凤的丹修踏足苗疆,遇见了他的母亲,两人结琴瑟之好,生下了凤襄。

与中原的炉顶炼丹不同,苗疆人制蛊大多是土方,凤襄时常看母亲将一些草木虫蛇埋于土下或是放在陶罐里蓄养炮制,过一阵子便能变出许多花样来,那些丹丸浆液治病的有,剧毒的也有,不比父亲带来的那些精致盒子里装的药丸差。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母亲就放弃了这份儿制蛊的手艺不再触碰,原因只因为他的父亲不喜欢,觉得苗疆的古法土方肮脏低级。

没过多久,他的母亲便带着他与父亲一同东渡澜沧江,去往中原,他们住进了一间大宅子,母子也不再穿苗疆的衣裙,卸去了那些苗疆女人喜爱的叮叮咣咣的银饰,改穿上层层叠叠的厚重的中原女人的衣裳,佩戴沉重的珠玉钗冠,而他也一样,被迫开始学习中原的礼法,活进了一个拘束的框里,再不能像在苗疆一样随心所欲。

这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没有给他们带来快活的情绪,相反,随着父亲出现的次数减少,母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直到庄子里又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还带着一个趾高气昂的男孩子,母亲便彻底开始了垂泪到天明的日子。

有一天,他看见母亲与父亲争吵,母亲似是气急了,哭着喊道若她制蛊的手艺不曾生疏,她可真想制出情蛊来下给父亲,因为情蛊能叫中蛊之人忠贞不二,若有异心则会心痛而死。

那一架吵得很大,之后没过多久,母亲便郁郁而终。

这件事给凤襄带来了太大的刺激,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入乡随俗循规蹈矩都是笑话。

他有一手高超的易容技巧,又擅搓丹丸,堪称结合了中原与苗疆技艺的精髓,完全不需要依赖凤家庄生活,他开始放浪形骸了,因有意要与凤家割裂开来,他便不再安分待在家里,四处游玩,出入花街柳巷,黑市赌场。

凤家也无人管他,那个后来的男孩子凤雷成功代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凤家真正金尊玉贵的少爷,深受他父亲的喜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偶然一次,凤襄在黑市发现了她母亲的遗物。

那些早年从苗疆带来镶有银饰的衣裙,竟然都被变卖了。

他心下恼怒,便花高价买下,意外发现,一只银臂钏上有大片的黑色痕迹。

众所周知,苗疆人喜配银饰并非只是单纯的因为银是美丽的颜色,更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银饰可以验毒。

母亲来到中原之后,在父亲的勒令要求下再没有穿过那些衣服,但这只银臂钏她十分喜欢,时常会混在一些中原的飘带手环里佩戴,倒也不是很显眼。

但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黑色痕迹呢!

他忽然感觉到心肺凉冷。

母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此人深谙药理,蓄谋已久。

在中原人生地不熟的母亲多年来活得束手束脚,唯一得罪过恨过的......也只有他的父亲了。

为了毒死他的父亲,他练就了一手制毒丹的技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易容成了他二娘的模样,潜入他父亲的寝居,亲手毒死了那个男人。

......

凌厉的剑意拂过他的头顶。

“铮”一声裂响,断裂的铁链坠落,带动那身体里的倒钩刺险些移了位,凤襄闷哼一声,痛的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他的身体却获得了行动的自由。

“云盏,好样的!”他咬牙赞了一句。

“谬赞了。”秦云盏面露难色,手上的半截断枝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但我好像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够了。”凤襄笑了一声,倏地凌空倒翻,他的身体修长柔韧,翻跃之时,手脚上的铁链如浪震荡翻腾,被拧成了不可思议的纹路,次序撞过他背上坚不可摧的倒钩刺,“叮咣”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