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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剑修不讲武德/藏琢(216)

秦云盏用力握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澎湃不定的心潮。明明是他要冒犯师云琢,怎么现如今慌不择路失态的反倒是自己呢?!

师云琢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太奇怪了。

秦云盏有些不敢看他,忽然听见了一点儿微末的动静。

他猛地昂起头,发现不知何时,两只翠鸟已经并排站在了房梁之上,黑豆般的四只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秦云盏:“......”

众所周知,观澜就是师云琢的天眼。

即便师云琢人在招摇山,但放出观澜去,他就能了解到远在千里之处的情况。

这两只鸟原来没走,就搁这儿放风呢?!

那自己方才所做的那些......岂不是一点儿不落的都被看去了?!

秦云盏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师云琢都知道,可他就是不醒!

他明明可以跳起来,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责骂自己,刻薄自己,亦或是让自己滚出去!

可他......不想醒。

为什么不想醒?答案......好像不算难解。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就像你永远也走不进一扇紧闭的心门。

他做了突兀荒唐的事,也许唯有装睡才能维持他们之间最后那一层薄薄的遮羞布,不至于叫他们当不成师兄弟......

宛若做了坏事被抓包,又被戏耍,浓烈的羞耻感炸开,将他一腔热血肺腑搅和成了烂泥,秦云盏从头皮一直麻到脚底,事实上他宁愿师云琢此时醒来与他对峙,那他兴许还能嬉笑着说“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亦或是“我开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现如今,他半点儿也不想逗留,甚至有种古怪的委屈感,掉头摔门而出。

-

澹台衣拿着祝媚娘的手指在新拟好的房契地契以及身份转让文牒上落下指印,转手将祝媚娘的尸体又扔进了后院的井里。

她轻勾手指,井下水声涌动翻腾,鲛人一族的控水御水之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六界卓绝,祝媚娘的尸体很快应该就会沉到不知名的江海深处。

祝媚娘雇佣的那些钱庄里的伙计都精于计算,但混过江湖的委实没几个,澹台衣何等经验老到,拿着这几张文书对众人许以丰厚的佣金,又抓了几个敢于质疑的刺儿头现场收拾,赶出钱庄,杀一儆百,当即顺利完成了交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芳小姐成了名正言顺的仙市钱庄的新老板。

草草清算完了钱庄内务,澹台衣便从钱庄悄然离开,她带上今日购买的一些滋补灵药,前往住处。

她于仙市内有一处小小闲庄,布置的清雅,院内有个池塘,养了几朵睡莲在上面,水色清澈,她推门而入院内,却没有进那处看似整洁的房子,而是纵身跃入了池塘深处。

涟漪荡开,睡莲分开又合,一切归于寂静。

殊不知此时,澹台衣去往了她真正的洞府。

瑶泽洞府一片蔚蓝,深万丈,匿于东海之下,又凿嵌于寒冰之中,几根雕镂的灯柱托着莹莹发光的鲛珠,澹台衣只身踏入,抬手放下了风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美人面来。

年龄于她而言是全然可以避而不谈的模糊概念,鲛人寿命本就绵长,衰老的更是缓慢,更何况她生来就有几分龙血在身,力量更是强势,她一头长发及腰,在此处鲛珠的光照之下,是极瑰丽的蓝色。她的瞳孔也是一样的色泽,冰一样剔透犀利。

台阶曲径通幽,澹台衣走的熟门熟路,瑶泽洞府内寂静无声,她早已习惯,毕竟这偌大的东海还没几个生物敢轻易踏足她的地盘,她面无他色的走到尽头,居室内安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凝冰塌——当然,对于澹台衣而言是塌,此时此刻不如说它更像个容人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因为身量修长,首尾都抵着塌缘,半点间隙也无,斜上方的悬石上盘桓着一条庞然水龙,此刻正低低的垂下龙首,宛若一个忠诚的守护卫兵。

澹台衣刹住了脚,眼眸倏地瞪大。

她眼睁睁看着那在棺材里静卧多年的“尸体”坐了起来,破天荒的露出了震惊骇然的神色。

“你怎么醒了?!”

“我也......想知道。”对方以手扶额,脊梁弓着,声音虚弱沙哑。

澹台衣呆了两秒,疾步上前。

“你醒了,那......那客栈里的你岂不是——”

“是不太好,看我的状态,大概在深度晕厥吧。”对方喘息说。

“怎么会这样?!”澹台衣难以置信道:“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从未出现过这般——”

“十之八九,还是因为你的好儿子。”对方冷不丁笑了一声,语调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宠溺,“他可帮你的好儿子挡了六道雷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