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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97)

作者: 鹤望兰 阅读记录

忽然间,山体动摇,地水沸腾,若山脊筋脉暴出一般,从地中央摇摇摆摆升起一团大蛇。那巨蟒通体银白,灿金竖瞳,身有天柱之粗,体有天河之长,檀弓立他面前,身形若豆。

巨蟒口吐人言,其声肃然威严:“何人擅闯禁地?”

檀弓道:“滕玄。”

巨蟒听了,赤金竖瞳紧缩一线,蛇身为之一颤,久不能言,良多时才说:“尊姓大名,盼能见示。”

檀弓道:“紫素盟文,结带成真。滕玄,久未见矣。”

一声巨响,巨蟒头颈衔地,字字颤抖:“吾主……”

言罢,两行冷泪已自蛇目滚落。

天枢在识海道:”滕蛇?太微…这是无量福地?”

天史所载,当年先天五太最末一太太极未成,上古与天同生的先天神圣们曾居无量福地,养练心性,除却七情,后斩三尸。是时又有十二天将在侧,朱雀、夫诸、大常、纯狐、白虎、九阴……这滕玄便是其中的滕蛇神君。

“此地是无忧寂默。”檀弓没有多说个中原由,说的却是,“不若九天寒窟,徒有四壁。”

檀弓因道:“此地并无司仪,勿待多礼。滕玄,尔可知阳炎到过此处?”

滕玄听了缓缓抬头,道出原委。

原来阳炎自拟了太清宗主的形后,便曾寻来此处,灵修诸如无须、阳炎、苍溟,除了形貌是孩童模样外,心性也大都是长不大,阳炎恨不能将九天诸神挫骨扬灰,首先就来胡砸乱打了一番。

彼时恰逢滕玄闭关沉眠,故连太初衍日石是如何落入太清宗主手中的,滕玄也一无所知。

滕玄因见檀弓身旁还有一个小人和一个小小人,便道:“吾主…这是……”

螣玄看了一眼卫璇,把已到口边的“纯阳真君”换成了“无须”二字,心里无限疑惑,也只字不提。

无须很想骑大蛇,此时满是好奇,连见到生人时的恶冲冲,都淡了几分,睁大眼睛道:“咦,大蛇,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本君的?”

檀弓道:“取我净灵水来。”

无须好几回想踩滕玄的大尾巴,都未得逞,不自禁就跟着走了。滕玄这一扫尾不要紧,一时间落叶飞起,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数万只枯叶蝶翩然飞起,露出了这一隅山居的本来面貌。

只见地上歪七倒八挤挤挨挨躺着酒瓮蚁尊,两张蒲团已经黄烂得看不出本来模样,最惹眼的,是画案旁的两截断箫,一张旧琴。

石壁之上,走笔龙蛇四枚古字:无忧寂默。

卫璇随手一翻地上的琴谱,真是后悔才学高,此谱减字自成曲,既可为调又可成词。这一曲若这添一笔,那加一捺……

“《湘妃怨》?”卫璇不由出声,见檀弓在那旁端详别物,便默声往下看。

卫璇正看得入神,却听檀弓道:“予我。”

这语气冰冻三尺,卫璇岂会听不出来?但他卷了琴谱,从左手换到右手,藏在身后,见滕玄与无须皆不在,便似笑非笑地说:“予道长什么?”

檀弓重复:“予我。”

卫璇很不愉快,醋性又是奇重,偏偏就不见好歇手,再退了几步,把琴谱展开解读,念出来几句,不时偷看他作何反应,却不等对方面露喜愠,再翻一页,却是脸上的笑先凝住了,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了。

上面的小楷神采萧然:“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离别此。”

“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下一页写道。

卫璇一个不防,手中琴谱已着了一团火,顷刻成灰。

檀弓落下掐诀的手,卫璇身子一斜,悄声说:“我当真知错了,谁又没有个诗酒放诞的少年时候?我从你这宝贝故居里头出去,你不要恼了。”

檀弓目不斜视。

滕玄出来看见了他们在耳语,大为骇然。檀弓因道:“尔可退下了。“

滕玄称诺,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发问:“吾主,副主可安?”

“安否?”檀弓答,“不知安否,只知他热势已极。”

滕玄听了,无翼而飞。

天枢十分不安,犹然逼问:“太微,汝莫非曾擅离无量福地,私奔凡界隐迹于此?汝可知此为何等重罪?同行者谁?”

檀弓尾音稍稍轻扬,“嗯”了一声,指拨旧弦:”同行者?诸天星宿之主,北斗奎之总司,已非昔年天君,万载前事,太微早已忘却了。故言不知。”

天枢大为震撼,只得绕过“同行者”这三字:“居住几时?”

檀弓道:“已见沧海三易桑田。”

无须到处找不到大蛇,这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主人,您来过这儿?大蛇为什么喊您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