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羡仙(473)

作者: 鹤望兰 阅读记录

太微却打断道:“君巍巍大范,万妙之宗,当坐郁罗萧台,启悟道真,立教化人,普为三界学仙者,晓然指出蓬莱路,庶有付苍生之仰也。”

“你我何等样关系,怎么还说这样官话。问你几句话,你就装模糊儿。我不爱听。”天君道。

他起先是带着散漫不羁的神气笑着看他,可是太微终没有再答,甚至倦谈地没有看向他。天君像一腔高兴,被他弄得心里一沉,说:“好吧,要不然你就搬过来跟我住着,寸步不离,郁罗萧台我也呆得住了。看不见你,心里总是不宁,心迩身遥,也不成寐。恳求省个来回方便,免得总往这跑,日后刀笔吏大弄其文墨。”

郁罗萧台,是大罗天之上一座九层映郁的七宝玄台,分布宝光,洞焕太空,为极中之极、天中之天。天君现今住在那。

太微拒道:“病容残损,无颜逐日面尊。”

天君听了觉得这话说不出的骄爱,笑出声来:“自己听听这是什么话?”

他从背后拥住了太微,手拭其面,镜中人颜开玉色,香动冰姿。天君奇道:“你看一看,如此丰采,这叫作因病残损?何损之有?何病之来?”

太微端然不动,神色、语调皆应对如前:“君言我病不痊,养痾为由,托疾不出,囚人至矣。业已如此,则所从命。是故,病者,君言则有;痊者,君道则无。又故所以君问我病何来,何异问道于盲,我不知之,君何不抚心反躬自问?”

字字说在天君身上,其实还远远未有尽言。许多恶言恶景,不愿再提——起初太微刚醒之时,对那无情不似苦泉中事只记起两三分,倒是因为不告而辞,而对天君有所惶愧。回到天上第一日,天君拥着他,是紧紧抓着他的两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突然消逝那般。暖烛烧得极盛,春华照灼,炙得天君的眼睛干涩仿佛暗红的炭。他如此举动,是以何故,太微竟若不知。天君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凶狠的光,吻见了血——一阵猛响,碍事的物件全被拂落在地,怀中人被压得侧伏在案上,惊喘了一声。太微惶遽地抵着他的肩头喘气,旋即双目朦朦云含雨气,雨泣花愁,玉质更如油如脂。如是连着几日几度都是白日受辱居室之内,十分爱渴,狂风吹绽牡丹花,如何忍得泪千丝。以至案牍之上,琴瑟之旁……耻孰甚焉。

天君笑道:“原来是话里有诈,是等着在此处认真了。此事出乎无奈,我说了你是思劳过度,要好好让医人调理,也在家参妙悟得好——罢了,造化忌盈,好事多磨,自知你心里我是罪大莫赎,今日又是个怅然而返的。”

然后像是询他的意思般:“嗯?”

“你的来去,我如何发付得?”太微道。茶筅还置在碗里,釜上的水还滚滚沸着,也不收,就起身往卧榻走,和衣而眠了。

窗外金霞微红,云气漫漫的时候,天君回寓了。临走披衣时,道:“对了,这次寿诞办得张皇了些,你不必去了。”

第198章 千载魑魅终古在 洒遍杨枝碧血膻

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重靴走起路来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气势十足地在无化丹殿外实实在在地响了一个冷夜。应元貌似摆着方步悠然踱步转来转去,实则已经快要濒临爆炸边缘。神烈阳雷强咽了一口唾沫,犯愁道:“六殿下,您这都枯守了一晚上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本神等他?”应元盯着前头钉子似得站着的重重禁宫护卫,仿佛要穿透宫墙似的望着远方,喑哑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小九——可不是正等他小九!谁让偏偏少了他这盘狗肉就不成席了!”

神烈阳雷稍后半步跟着他踱个不停,只道或对那沈并用重刑,是什么铁嘴都能撬开了,也未必真要大天帝亲临。正劝着,说话当机,不知何时,玉阶尽头静静地站着了一个人,衣饰富丽,翠鸟毛呈现微闪光泽的鲜蓝色。

见是伏柔,走了过来,看上去有些吃惊:“九天雷祖殿下、阳雷将军?”

在神烈阳雷面前,伏柔还要行礼。慌得神烈阳雷忙双手扶住,道:“伏柔将军,快别折了我。”

伏柔道:“敢问二位上神夤夜何往?”

应元轻蔑地一哂:“你主子素以大节自负,装憨得很,现在天下亿兆人都瞧见他和什么狂徒一共枕席,是不是还要睡到日上三竿了?本神奉旨过来擒他,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几句话搅得局面稀烂,伏柔淡然一笑,说:“仆臣只道远远瞧见了有个人滴水檐底下凄惶着,没想到是雷祖殿下忽拉巴儿大驾过来亲问起居。大天帝早说过万万不可屈待了殿下,这是我们办事的疏漏,应差不力,还请殿下见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