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羡仙(294)

作者: 鹤望兰 阅读记录

是卫玠从背后抱住了他。

卫玠握住了檀弓冰冷的手,低头埋在他的衣颈处。

脖颈上传来潮热触觉,卫玠低着声音,语有微微哽咽:“我知不该如此冒犯…只是,想起三弟之事…心中实在好受不起来。”

“大数该然。”檀弓目视一片月。

“我自知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但是血亲兄弟,我还没有那么快那般超脱,这里也没有别的知心人了。”卫玠的身体冻铁一般寒冷,无力道,“央你容我暖一些便罢了,一小会就好…”

檀弓不言语了,卫玠则失笑说:“那我就当你答允了,这样便也同你说真心话。我自问从没为谁这般舍生忘死过。但再若有第二次,我也认定了断然要那么做的。”

卫玠将环抱檀弓的手收得更紧了,忽说:“记得你我初见之时,我不曾为你画眉么?我当时说…因为卫璇画眉在上头,是也不是?”

檀弓未予应答,而卫玠眼中水光一潋,这般直白热烈地追逐着、注视着他,将声音慢慢压低道:“可是,现在我觉得,他画的已浅了,况本来也画得甚是不佳…”

檀弓并没有回眸看他,下视铺陈湖面的月光道:“尔醉矣。”

可是颈上潮湿之感突然强烈起来,然后是某种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舔了一下那被东牯蛊虫咬出的伤口。

就像蟒蛇的信子释放毒液,檀弓只觉舌苔一僵,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然后眼皮倦乏,全身酥软,竟是连立都立不住了。

卫玠轻轻一笑,从容地接住檀弓。檀弓犹有罡气护体,卫玠将其吹拂开来,轻巧得仿佛它从不存在,在他耳边轻语:“这是在扭捏什么?从前你也最欢喜的,不是么?”

他忽然阴狠起来:“是从前可以,现在不可以,还是…他可以,我不可以?”

唇齿重重地纠缠了下去,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留。这狂风密雨般的亲吻中寻不到一丝一毫情爱的温存,反而是掠地攻城地宣示着某种主权。松开手时,檀弓的下巴已被捏出了两道深刻红痕,几见血丝。

檀弓意识模糊,几乎寻不到喘气的间隙,脸上晕开几片深红,无措地唔了一声。卫玠听见,心头陡然一紧,把人横抱起来,猛地压到床上。

檀弓遍体寒气,卫玠却是心中身上都是滚热,看见他好像为梦所迷,浑不设防之态,真如一个不沾尘世的神子,忽觉一股爱潮涌来,令他骨头发酸,胸口发疼,动作温柔了百倍有余,极为动情地唤了一声:“太微…”

就在这时,忽听这夜阑人静之中,忽然炸出一声扑棱,是一只青羽鹦鹉飞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

王含贞站在大开的窗前,眸中一派痛苦纠结,手上还抓着另外一只红冠鹦鹉,正要掷去。

他本意是来看望卫玠,顺便投机,颠巴颠巴撞一撞栾道友,谁晓得瞧见如此旖旎。他只见到檀弓昏沉不醒,便下意识觉得绝非两厢情愿,肯定是卫玠趁人不备,做出极其龌龊之事。

但见卫玠不慌不忙,十分坦荡,完全不像为人撞破鬼胎的模样。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正对着王含贞的面,又俯身下去:“干你看见的事。”

王含贞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满腔愤恼,出于某种本能,牙齿大声相击,眼光饶是不弱,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他拔出长剑:“我敬你没有法力,你不要逼我动手!不要自寻死路,快放开栾道兄!”

卫玠还是没有抬眼:“我本来以为你十分有功,想放你一马。”

“什么,你说什么?你先放开栾道兄!”王含贞一下子钉在原地。

卫玠淡淡说来:“卫璇玑的死,可不是你贡献的大功么?”

王含贞听见,如冷水浇背一般,唇也青了,面也白了,处在原地不知进退,可是他再想走动之时,却已再不能了。只觉地下有无数双手将他拉拽下去。

卫玠终于抬眉,那有三分似卫璇,闪烁着熠熠星光却狠厉如同刀剑的双眸,泛起一层粼粼异色,仿佛毒蛇一般阴鸷。

就这么轻飘飘地扫了他一下,王含贞已七窍流血,头骨和灵魂一同开裂。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高声叫人:“滕玄大哥…陈道友!”

可是忽看周身空气静止,流云不动,刻漏水滴停在半空,两只鹦鹉张着翅膀,亦被定格住了。仙人避世,万鬼蛰伏。天地之间,一片死寂,仿佛只有卫玠是唯一有活气的。他打了一个响指,世界便恢复如常。王含贞再一动弹,自己已被这操纵时空的伟力,扔到了百里之外的化骨池中。

卫玠将力量收回,可是刚刚解开外衣,碰到檀弓的胸口,卫玠便大声痛呼。

——檀弓心间藏一硬物,发极亮白色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