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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58)

不过他虽然言笑晏晏,酒到杯干,看起来兴致颇高,可他浑身上下似乎散发出一种冷冷的气息,好像谁也近不得他的身,永远被他排斥在外似的。又好像他的世界,与世隔绝,在最繁华的最中心,却有着最深的寂寞。

可是……酒???

他不是沾酒就醉吗?为什么还能喝得这么畅快那一坛坛的,真是酒吗?

“裕王殿下真是海量。”在扶夏世雄离席时,石中玉悄悄地说。

这场家宴耗得时间很长,别人还好,夏世雄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似乎身有旧疾,席间告罪了三次,就是下去上个茅房,再洗把脸,以保持清醒和体力。

“那不是酒,是一种极补身的药茶……梅引。”夏世雄的双颊上浮现着不正常的酡红,“配方是绝密,而且制茶的材料极其难得,还要像酒一样窖藏。之所以名为梅引,是要埋在梅花树下的。”

“这么珍贵啊。”石中玉赞叹,心中却为慕容恪那种牛饮的方法而惋惜。就算慕容恪有钱有势又有权吧,也不能那么糟蹋东西呀。

“是啊,很珍贵。”夏世雄点点头,“不过只有武功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喝,因为梅引性极阴寒,要用自身的内力化解。能驾驭,就有助宜,不能驾驭,反而伤身。”

“那裕王殿下这般喝法……”石中玉吃了一惊,但却只说了半句,后半句生生咽进了肚子。

他死他活,与她又有什么相干?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夏世雄却停下来,带点骄傲地微笑道,“他的武功是我启蒙的,加上他天姿奇佳,自然卓绝不凡。而且他是天生的火体,正适合这药茶。”

火体?为什么每回他碰她,皮肤和指尖总是凉凉的?难道是炽极生寒?想到这儿,石中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只邪恶的右手,覆在她的左胸上。立时,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不知是麻的,还是恨的。

“小玉,你怎么了?”夏世雄发觉石中玉有点不对劲儿。

石中玉连忙掩饰,“没事,我是好奇裕王殿下为什么不喝酒呢,这可是好日子。”

“殿下自先皇后去世后,就宣布终身滴酒不沾,以示其孝,皇上为此还发过檄文表彰。”

这招还真是妙啊先皇后去世很早,那时候慕容恪还是孩子,当然是最佳掩饰自己酒精过敏的时机。而且连皇上都亲自表彰了,以后谁再敢劝他酒,那就是违旨。一劳永逸,好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关系,夏世雄的话很多,不仅稍一刺探,就什么都说出来,还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慕容恪小时候的事,简直不像平常的他。而等他们再回到家宴上时,那边已经差不多快散了。慕容恪走出纱帐,手酒举着酒杯,呃不,是茶盏,与众人把杯言别,说些场面话。

看到夏世雄和石中玉回来,他神情浓淡适中的脸上突现轻笑。

那一刻,靠,简直连月色也似乎变得黯淡了。喵的“闭月羞花”这种词,石中玉第一次感受到,结果还是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的,太没天理了

“正巧,本王有件事,趁着内外管家和管事都在,一并办了吧。”他站在那儿,因为那件华丽的袍子走宽大的路线,衬着那华贵之极的牡丹花样,显得他整个人有点吊儿郎当的骚包劲儿,令石中玉不禁暗想,他这衣服,是不是配散发会更好看些。

可正当她脑海中进行服装搭配的时候,慕容恪的修长手指却指向她,“本王要调这个家丁到久思院,做本王的专职书童和贴身侍从。皇上一直怪本王身边没有小厮近身侍候,多次想指个人来,本王想,与其找个外人,不如自家人使唤着方便。夏公公,不知您老可肯割爱?”

夏世雄立即上前,行礼,“殿下,整个王府都是您的,王府的每个人也都是殿下的人,随时听候殿下的差遣。再者,能亲自侍候殿下是我们的福分,老奴年老体弱,欲求而不得,如今老奴调教的人被殿下看中,实在是您的恩典。小玉,快过来给殿下磕头。”

石中玉对这个命令很震惊,即不情,也不愿,可是她哪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上前,“谢殿下抬爱,小的一定好好当差,以报殿下的大恩大德。”

她伏下身子,心又被搅乱了。

唯一清晰的意识就是,她在短短一年内连升三极,从低级家丁,变成了高级家丁。月银足足有三两了,相当于她每个月卖自个儿一次。

不过,她同时感到如芒刺在背,还没抬头,就已经躲不开纱帐后那怨毒的目光。

第四十五章 练贱

石中玉卖身王府时,是外院的家丁,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水局院,也是窝在院子里,而到了慕容恪独居的久思院,才算是真正进入内院。

大约慕容恪真信了她是天阉的,把她太监使唤了,倒不怕她yin乱内院,和丫头们搞出一些不伦之事来。当然石中玉也确实不会那样,因为她即不是拉拉,也没有某些方面的功能。

但是她很担心“贴身侍候”这种事,自家情况自家知,虽然她瞒得很好,又把自己说成是有某些隐疾的,但长期共处,以慕容恪的精明来说,她感觉非常危险,好像随时都会被揭穿女儿身的身份。或许,他现在就知道了,只是逗弄她罢了。

不过当她第二天搬到久思院,心情就豁然开朗,因为她发现这里除了主人,就没有一个男人,全是大小美人丫鬟、媳妇子,就连婆子也是干净利落的。而事关慕容恪的饮食起居,都是他的四大美婢亲自动手,其他就算是一等大丫头,也连房门都进不去,只在院子里侍候。

这真是太好了,能多拿那么高的月钱,能在慕容恪面前晃,保证有心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害她,还能离他不那么近,实在一举三得,比她那上中下三策加在一起还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也确实给她这个错觉,因为慕容恪并不是个闲散王爷,除了被罚在家的时候,他还兼着军中的要职,每天要上朝不说,公事也有不少。但他不喜欢上兵部衙门,很多时候是在裕王府的外书房办公。

又因为慕容恪当时只说调她进久思院,却没给她具体安排什么事,所以当他忙碌得整天不见人影时,她就处于没人理也没人管的状态。

开始几天,她还很乐,除了慕容恪的卧房外,四处逛逛,言语上调戏调戏大小丫头,因为水局紧挨着久思院,还时常跑回去找屈忽昀他们三个玩,活得那叫一个滋润。

当然,她也不敢太放肆,得意忘形这种事是做不得的,在这个杀机四伏的王府里,那只会招来祸事。而且毕竟她是个“男人”,做得太过了会招人非议,到时候一个不守礼的大帽子压下来,她可顶不住,也没把握慕容恪会帮她顶。

但这种日子过久了,她开始感觉无聊起来。别人的事,她不能抢着做。王府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做了人家的,不是抢人家饭碗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石中玉是不会做的。可总这么闲着,就有点扎眼,被人找茬的可能性加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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