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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60)

“是啊,回头分你一碗怎么样?”萨厄·杨的声音依然懒懒的,似乎不想费力气,但带着一丝笑意。

“你究竟在干什么在里面呆这么久?”楚斯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干点不太要脸的事,你确定要我开门么?”萨厄·杨道。

楚斯:“……”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动作,狐疑道:“你是不是……”

略微沉吟了片刻,楚斯果断走回到浴间门前,“你那些伤愈合了没?”

萨厄·杨漫不经心地拖着调子,“还用问么,当然好了,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伤口已经小得跟蚊子嘴一样了,再过一会——”

他话还没说完,楚斯直接跳过了敲门的步骤,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门。

砰——

磨砂的玻璃门重重撞在墙上,智能地停驻在那里,没有反弹回来。

浴间里浓重的水汽扑了楚斯一脸,又在转瞬间散开,萨厄·杨的身影便清晰起来——

他正站在镜子前,两手撑着黑色台面,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

他大概认准了自己找的借口能把楚斯挡在外面,所以没想到门会突然被打开,转脸看向门口时,蹙着的眉头还没松开。

楚斯目光从浴巾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了腰侧。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肋骨处一直延伸向下,和清晰的人鱼线一起没进浴巾里。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这辈子头一回见识这么小的蚊子嘴。”楚斯冷冷地嘲讽道。

萨厄·杨:“……”

“手臂。”楚斯硬邦邦地蹦出两个字。

萨厄·杨抬了抬完好的那个。

楚斯看着他没说话,他啧了一声,最终还是乖乖转身露出了另一条——

这条伤口更为触目惊心,从肩膀一路直贯手背,如果放在平常人身上,这条手臂大概就废了。

楚斯一言不发地走进去,一巴掌拍关掉淋浴,用来掩饰的水声戛然而止。他冷着脸转头便道:“萨厄·杨,你长脑袋除了显高还有别的用么?豁着两条这么长的伤口在水里蹲了一个半小时,你怎么不干脆种在这里?”

萨厄·杨:“……”

“走得动么?扛还是拖选一个。”楚斯依然冷着脸。

萨厄·杨极为罕见地吃了瘪,居然没有顶回来,也没有胡开玩笑把这话题拉过去。

他看着楚斯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站直身体走出了浴间……

显得非常……听话。

“听话”这种形容词和萨厄·杨放在一起,大概是百年难得一见。

整个卧室陷入了一种非常莫名的氛围里——脚步声、坐进沙发里的布料摩擦声,医疗箱开关的咔嗒声混杂在一起,明明有很多细碎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安静得过分。

因为楚斯一直面无表情,沉默着盯着萨厄·杨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把医疗箱扔在手边,沉默着在注射器上调整剂量。

他抽好药剂,一巴掌把萨厄·杨没受伤的手拍开,蹙着眉弯下腰。

萨厄·杨手臂的伤口边缘已经泛了白,肿得很明显。楚斯一手在旁边的皮肤上轻轻按压了两下,调整了一下位置,便要将针送进去。

“长官,你在生气。”萨厄·杨突然开口。

楚斯手里的针尖一顿,撩起眼道:“你闭嘴。”说完他便把针扎了进去。

这条手臂的伤太长,他一点点沿着边缘均匀地注射着药剂,脸色很冷,动作却很轻。

萨厄·杨突然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但嘴角却弯得很明显。

“要不我干脆先沿着你的嘴巴来一圈吧。”楚斯握着注射器凉丝丝地道。

萨厄·杨挑了挑眉:“我刚才没说话。”

楚斯:“你笑什么?”

“笑也不行?”

楚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萨厄·杨用闲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行吧,那不笑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半睁着,似乎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但是隐约透着一丝疲惫和困倦。

楚斯目光落在他眉眼间,又低头把剩下半边伤口处理完。

光是一条手臂就用掉了两管药剂,他又打开了第三管,一边等注射器自动抽取精确剂量,一边抬手碰了碰萨厄·杨的额头。

触手很烫,是在发烧。

“正常反应而已。”萨厄·杨道,他用了药剂的胳膊已经开始发红发烫,垂晾在沙发扶手边,不太方便动。

注射器很快抽好了药剂,楚斯按压的手指移到了萨厄·杨的腰间,顺着肋骨的伤口,一针一针耐心地往下移。

“你能不能别动?”楚斯道。

萨厄·杨垂着眼“噢”了一声,片刻之后,他又突然道:“长官,直接扎针吧,手指就别按了。”

楚斯头也不抬,冷哼了一声:“我不按着,你动一下,针断一根,一圈下来医疗箱里储备的针都不够用,你就这么想变刺猬?”

伤口已经处理了大半,还有一点儿尾巴掩在浴巾下。

“行吧,那你继续,我倒是无所谓。”他说话的声音很沉,带着明显的颗粒感从楚斯耳边滚过。

楚斯碰到浴巾边缘的手指一顿。

伤口旁边的皮肤很烫,尽管知道那是药剂作用的结果,但还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种反应。

楚斯手指压在萨厄·杨人鱼线侧边,因为肌肉有些紧绷的缘故,触感有些硬。

萨厄·杨单手撑着沙发,上身前倾了一些,突然低头靠过来。

楚斯眼睛眯了一下,微微偏开头。萨厄·杨的呼吸就打在他脖颈上,“长官,很多年前被打断的那件事,我能继续吗?”

第51章 滚犊子

越不可控, 就越容易引人沉迷, 越是危险,就越具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比如时间, 比如人。

而楚斯在同一天里, 就将这两种诱惑都领受了一遍。

他突然就能理解当年在疗养院或是在训练营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明明手抖脚软怕得厉害, 却还是前赴后继地想要离萨厄·杨近一点了……

因为在刚才那一瞬, 他也生出了同样的冲动。

萨厄·杨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颈窝,呼吸铺洒在他的皮肤上, 带着细微的电流, 一层又一层地漫上耳根脸侧, 像涨潮的岸滩。

这人如果真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克制又绅士地事先询问。他临到桥头这么问一句,无非是想给楚斯就地画一所牢,因为不论回答是能还是不能, 都证明楚斯这么多年来对那个瞬间始终没忘。

他就是故意的。

就像是野兽捕猎时, 总会颇有耐心地欣赏猎物是如何一步步被圈进猎捕范围的……

楚斯在萨厄·杨的呼吸中闭了闭眼:“萨厄, 你还记得疗养院植物园里藏着的第二弹药室么?”

“嗯。”萨厄·杨应了一声,低得像耳语。

“有一年弹药室里新入了一批军部最新研究出来的降维打击弹,传得神乎其神,偏偏藏着掖着层层把守不让人靠近。那一个月我在那附近碰见过你不下五回,从没见你对什么东西产生过那样的兴趣。”

萨厄·杨低笑一声,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事。

“我第六回 在那里见到你的时候, 你正从弹药室里出来。”楚斯顿了一下,又道:“那之后,再没见你对那降维打击弹提起过半分兴致。”

他说着低下头,绷着的手指将萨厄·杨腰间的浴巾边缘朝下拉了一点,将注射器里剩余的一点药剂,一针一针打完,而后将空掉的注射剂扔进了消毒层里。

合成材料的管体有些硬,落在里头咕噜噜地滚了两圈。

楚斯咔哒一声合上医疗箱,抬手拍了一下手边玻璃圆几上搁着遥控器,灯光应声而熄,整个卧室倏然一暗。他在黑暗笼罩的那一瞬间偏头过去,鼻尖擦着萨厄·杨的脸颊,在呼吸重叠交错的时候碰了一下萨厄的唇角,而后站直了身体。

“你对那种弹药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奇,只是因为他们严防死守着不让靠近而已,一旦如了你的愿,你的兴趣自然就没了。”楚斯站在黑暗中,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他说完便转头走到了卧室门边,拉开门的时候,他又转头冲沙发上的人道,“当年被打断的事情已经继续完了,我建议你最好抓紧时间睡一觉,连眼睛都已经烧得睁不开了居然还有这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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