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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徒(29)

于是白柯吃了点林桀带回来的实物,然后迅速地用房里的木桶简单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黏腻的冷汗和残留的血腥气,套上林桀给他的一套干净的长袍里衣,躺在床上便歪头睡了过去。

林桀替他关上房门的时候摇了摇头,心道:这白柯也够倒霉的,莫名碰上了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都遭的什么罪啊。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临近子时,他坐起身的时候,恰好听见外面林桀“笃笃”敲了敲门,冲里头喊道:“喂!小白你醒了没啊?!”

白柯刚睡醒的时候比平日还要懒得说话,直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也不管林桀究竟有没有听到。

“小白?”林桀还想再敲门,结果就听屋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是白柯趿拉着鞋子的沙沙声。

白柯简单收拾了一下,套上林桀给的一件恒天门入门弟子袍,便出了门。

两人刚在院中站定,就听见院子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秦河的声音远远便传了进来:“白师弟收拾好了没?”

“好了。”白柯应了一句,然后配合着林桀装了把真·盲人,一手搭着林桀的手,一手摸着院墙,走到了院落外。

秦河趁着手里提的灯,上下打量了换上道袍的白柯一眼,嘲讽道:“就像穿错了别人的衣服似的。”

白柯一脸坦然:“师兄好眼力,我这是跟林桀借的。”

再次被堵了个没趣,秦河便不再嘴欠了,冷哼一声,然后递给白柯一粒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师父说三清池乃我门派圣地,普通的物什均不能随便带入三清池范围内,他让我把这枚夜明珠给你,让你带进去照明用,日后你便都用这个,记得妥善保管,万一弄丢了,哼——”

“嗯。”白柯对着他真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白天被惹得一肚子气的秦河晚上智商情商都突然高了一个档次,再没自讨没趣。

于是三个人一路无话,兜兜转转,绕了不知多少个曲径,终于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山门前,门额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清池。”

“到了!”秦河抬起眼皮,冲着山门挑了挑下巴。

白柯和林桀看着眼前的山门,只见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中,山门间萦绕的一片迷蒙白雾格外的显眼,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扑打在他们脸上。而那山门之后,隐约可见一条幽黑的小路,短短的一段,路的尽头便是一片静谧的水池,水色在弯月的映照下反射着微微的光。而再往里深入,则是一片极为繁茂的深林。

“林师弟,再往前就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了。这里下了禁制,只有师父点过名的,才可以穿过这道禁制。你既然不愿意回去,那就在这里等着他吧。”

“好。”林桀点了点头,尽管他从来没来过这一带,深更半夜看着一片黑压压的山水花草简直亚历山大,各种恐怖电影情节在脑海中嗖嗖地放着,但是他既然说要来护着白柯的安全,又怎么能被区区一座山门吓得露了怯?

见林桀直接倚着山门坐下,秦河又是嗤笑了一声,然后拎着手里的灯,冲白柯道:“走吧,我们进去了。”说完便带头朝那片白雾走去。

白柯冲林桀点了点头,说了句“放心吧”,便大步跟上秦河的步子,几乎与他同时投向了那片茫茫白雾。

结果就听咚的一声响,外加一声吃痛的惨叫,门外的林桀忍不住回过头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得特别贱——

只见一直趾高气昂,觉得掌门一定会给他进入三清池权限的秦河直接撞上了那片白雾,如同撞上了一片磨砂玻璃似地,捂着两道瞬间流出来的鼻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同他产生明显对比的便是和他一起走向白雾的白柯。

在他被山门那道禁制撞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白柯却像是没事儿人似地径直穿了过去,而后像是没听到秦河那声痛呼似地,假装摸索着走过那段小路,走进了被圈起来的别有洞天的三清池。

山门外,被丢下来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傻了半晌,林桀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然后抱着山门脚,笑得形象全无。

一向自以为是的秦河这回吃了次大瘪,偏偏让他吃瘪的还是掌门自己,于是他敢怒不敢言,只得狠狠地踹了山门一脚,又瞪了林桀一眼,然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第24章 灵池(二)

而事实上,进了山门后的白柯并不像山门外的林桀所看到的那么轻松。

山门后的环境和外面所见的并不相同--两边是望不到顶的陡峭崖壁,笔直矗立着,夹出了一线天的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柯只觉得这里似乎比外面要暗一些,崖壁的轮廓十分模糊,脚底的路隐约能看出是一块块石板拼接而成,时有凸起,还有些湿滑,青苔比白柯常年走的那条巷子要厚得多。

为了避免摔倒,白柯左手握着那枚圆润莹泽的夜明珠,右手扶着身侧的崖壁,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心里却泛着古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深重的雾气迎面扑来,给白柯的脸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潮意。

按理来说这样灵秀的山中,夜里的雾气也应当是清新的,可白柯却闻不到丝毫草木的味道,反倒觉得这雾气有种淡淡的腥味。

“水腥气?”白柯心里泛着嘀咕,加上对恒天门的偏见,只觉得这三清池有些古怪,那恒天掌门果然没那么好的心。

可就算知道他没安好心,白柯也还是得照着安排来。

一方面,他的体内有七星丹,那丹药的具体效用他还并不是很清楚,但对恒天掌门来说很重要是毋庸置疑的。白柯不信他真的只排了秦河这么个骄横却缺心眼的货盯着,暗地里必然还有什么手段以防白柯出什么岔子脱离恒天门的掌控。所以在体内七星丹没取出来之前,即便有君宵这个助力,他还是不想有太多暗地里的小动作。

另一方面,尽管不知真假,他还是想试试这三清池会不会真的对他的眼睛有效用。不过他心里隐隐也有数,他这眼睛估计不是寻常方法简简单单就能治好的,不然以君宵的见识和能耐,不可能至今闭口不谈关于他眼盲的问题。

不管他看起来再怎么老成淡定,骨子里却依旧有着少年心性。在这样的事情面前终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悲无喜。

他正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朝前摸索的时候,突然觉得右手一空,扶着的崖壁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尽头。

白柯愣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那越来越黯淡的崖壁轮廓此时已经再看不见了。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他猛地想起来先前究竟是觉得哪里古怪了——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瞎子。那又如何用得上夜明珠之类的照明物?可掌门却让秦河把这东西带给了他!

他第一反应是掌门看出来他的眼睛不同寻常了,顿时心里便是一紧,可是下一秒他回想起掌门当着他们和背着他们所说的那些,又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那或许就是另一种可能——

即便是瞎子,在这三清池中也能用得上这所谓的夜明珠。

而下一秒,他所见到的情景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他默默地前后左右环顾了一圈,终于确定,除了左手里夜明珠照耀着的脚下的一小片路,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就像被一片浓黑色的雾围了个彻底,遮掩了他来时的路,遮掩了周遭的崖壁乱石,甚至遮掩了萦绕鼻尖的那股潮湿的水腥气,只留下了这颗夜明珠。

再联系刚才的猜测一想,或许不只是瞎子,即便没有失明的人,在三清池这里,也需要借助这珠子来视物。

至此,他也不觉得这颗真的是什么夜明珠了,估计又是什么刻了符咒的奇物。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他凭借这枚珠子看到的一切并不是他真正看到的,而是用心或者神识感觉到的。就像曾经听说过的一种说法——以心眼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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