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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自1945(2)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神色平静。

他并非不记得了。

他甚至记得很清楚。

1945年的冬天,12月23日,禹城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轰炸。记得断壁残垣的城市,满目疮痍焦土,头顶轰炸机盘旋轰鸣,人群不断尖叫着躲避。那是一副世纪灾难现场,看不见希望和明天。

他只是不会像昨天刚醒时那样,迫切地询问还有多少人活着。

又有多少人离去。

因为他很快就发现。

这里并非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周围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们只是惊恐于一个长睡刚醒,历经垂死的病人的那份坚持和迫切,他们甚至试图给他注射镇定剂。

而且他所处的世界没有如此先进干净的医院,没有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医护人员。

禹城大轰炸的第二天,不管是城市里的医院还是临时搭建的救护所,就已经人满为患。随处可见的,都是哀嚎痛吟,生死只在须臾间。

而现在的周声。

是周围人口中那个经历过意外,险些就醒不过来的人。

这幅身体异常沉重,刚醒来时他甚至没有撑过十分钟,就陷入沉睡。

再次睁眼。

周声选择了隐瞒。

周家祖上虽是清末年间的大家族,但他生于乱世,看尽了家族兴衰。

十七岁留洋,二十岁回归。

对比一线奋战的人,他们这种常年做隐秘工作的,在陌生且不确定的环境里,保持警惕和缄默,是本能。

但周声其实很清楚。

目前他所处的地方没有任何危险。

侧头就能看见窗外湛蓝的天。

耳边有清脆的鸟鸣,空气中除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弥漫着清新的不知名花香气。

底楼闲谈的人声,病房的设施环境,对他抱有同情与好奇的医护工作者。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里没有残酷的战争,没有的无畏的鲜血。

他也并非原来的周声了。

“周先生,周先生?”

医生唤回了他的思绪。

开口说:“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静养。你这么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休养得当未来除了免疫系统可能差一些,其他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

医生的语气里充满了鼓励、安慰,每句话都在告诉他要对自己充满希望和信心。

没有人知道,躺在这里的这个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更不知道对他而言,仅仅是能活下来,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与此同时。

岚城机场。

机场的通道出口,围在外面的人海让机场不得不出动安保维持秩序。

时间来到早上九点钟。

一行七八个人才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最前端的那个穿着极其随意,戴一顶鸭舌帽,黑色口罩,低着头让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见分毫。

但他过于优越的身高和身形太容易辨认,一出现人群就尖叫着朝他涌去。

他身后团队里的几个人连忙伸手阻挡。

助理陈灯灯胸前抱着一个大黑包,作为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妹子,她快要被挤哭了。一边东倒西歪,一边和化妆师说:“今天回岚城的航班信息又被透露出去了,要不是我们下了飞机才知道行程被卖,也不至于被堵得这么狼狈啊。”

男化妆师帅帅扯了她一把,朝前边抬抬下巴,挑眉:“你老板一条消息值多少钱你不知道?这种事见缝插针的,习惯了就好。”

一行人好不容易脱离人群去了地下停车场。

但还是有少部分粉丝和狂蜂烂蝶般的记者跟了过来。

眼看就要靠近商务车了,其中一个男记者的问题逐渐急促和尖锐。

“储先生,听闻你拍摄电影期间和导演不和是真的吗?”

“请你正面回答一下。”

“听说是因为同组的另一个男演员,这消息应该不假吧?你和那位男演员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储钦白团队里的人,顿时面色都不太好看。

储钦白十七岁就凭借处女作横扫国内各大电影奖项,在业内早早登顶。但这些年关于的各种八卦甚嚣尘上,从未停止过。

而这种擦边桃色八卦,尤其是和男人相关的,向来是储钦白最厌恶的一种。

众人眼睁睁看着打开车门已经弯腰准备上车的人,停了下来。在团队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他回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嘴角一扯,冷脸:“关你鸟事。”

男记者的脸色当场涨成猪肝色。

论业内脾气最烂的人,储钦白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打架,嘴臭,骂记者管得宽,受不了对手演员演技拉跨,黑历史无数。

出道十年,该干的不该干他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