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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猫(65)

室内的布置一如往常,白色地板,暗沉色的沙发,同色系的一套家具。

沿着楼梯往上走, 走廊的末端是她当初住的房间。

走不动了。再往前走半步, 她说不准真的会心软,毕竟当初苏启正, 待她真的极好。

毕竟当初。

然后后来。

后来她最爱的人成了她最恨的人, 她觉得最难以接近的继兄,成为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时过境迁, 所有的事都已经悄然无声的发生了改变。

再出来的时候, 发现外边又开始下雨了。

南方的冬天, 多雨、湿冷,寒风像冰碴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脚下的地面始终是湿的,每踩一步,都要小心雨水的溅渍,风裹挟着尘土卷在雨珠上, 天地之间,所有一切都是枉然。

苏花朝撑着伞离开。

·

霍绥到锦市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他在洛杉矶下榻的酒店大堂里摆了一棵极大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各种装饰物,玻璃灯光闪烁,吸引小孩子纷纷上前触摸。也有一些年轻女子前去拍照,霍绥不以为意的走过去,却被人拉住,对方一脸羞赧的看着他,咬着唇,轻声问,“Can l take a photo with you?”他摇头,在女孩遗憾的表情中,抬腿的动作收回,拿出手机,问她,“你能帮我拍张照吗?”

“啊?”

霍绥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她点头。

霍绥双手插兜,遗世独立的站在有五六米高的圣诞树旁,落地窗外的积雪厚积,行人神色匆忙,他立在室内,对着镜头的眉眼温和,嘴角微微上扬,淡笑。

拍照的年轻女子有些微滞,霍绥问她:“好了吗?”

她匆忙按下拍照键,把手机递还给他,最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迈开脚步小跑过去,问他:“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风雪砸在他的头上,他声音也冷冷的,“抱歉,我夫人还在家里等我。”也有那么一点的暖,在提及那个词的时候。

年轻女子连说抱歉,退回大堂。

她看着霍绥坐上出租车,车子顺着车流溶于雪天,心里又难过又羡慕。

那个人在说“夫人”的时候,眉眼上,他或许没有注意,他的眼里,是带着光的。

很亮,是一种慑人的亮。

霍绥从洛杉矶到上海,又坐高铁到了锦市。

到达锦镇的时候,将近下午三点。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连眼睫毛处都像是沾了雨水一般,霍绥撑着伞从出租车上下来,提着行李箱,沿着马路走。

倏地,他脚步一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前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

那个日天日地无所不能的苏花朝,穿着件一次性雨衣,头发随手拨在耳后,却被凛冽寒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手上架着摄影机,整个人像张单薄的纸片悬浮于世。

霍绥上前,将那纸片握在手心。

苏花朝浑身一缩,“谁啊?”

霍绥为她撑着伞,“我。”

她动作迅猛的转过身,眼里不可思议、惊讶万分、感动,各种情绪荟萃,一时之间难以言说万分。

霍绥把伞放在她的手心,“抓紧了。”他单手提起摄影机,架在自己的肩头,问她:“去哪儿?”

雨刷的一下骤然下大。

她穿着雨鞋,感受到沥青地面的流水不断,脚背处似有水淌过。万事万物都在推她前行,她没有时间反抗推拒和犹豫,伸手一指,“那儿。”

霍绥叮嘱一声,“撑好伞。”

她在他身后,为他撑伞。

霍绥身上还穿着羊绒大衣,内里是工作开会时的黑色西装,他的穿着打扮与这乡野农村截然不符。雨下的很大,风刮得甘蔗叶往人身上飞,那叶片带着刺,把那高昂的衣服给划了一道又一道不甚明显的口子。

苏花朝知道他是不喜欢的,单从他紧抿的唇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劝他,“你要不回去吧,我这儿的工作很简单的。”

霍绥只说:“需要我做什么?”

苏花朝盯着他沾了水的大衣,怔怔:“霍绥,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

霍绥背对着她,迈步向前,“可你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作何回复了。

她总觉得他变了,变得懂得说哪些话令她好过些、能接受些,知道她需要的并不是夜晚的一个拥抱,一个亲吻,而是一句实实在在的话了。

爱这个字,是需要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他似乎懂了。

苏花朝回神,说:“你就去那儿把伯父伯母扶甘蔗的过程拍下来。”冬天风大,吹得甘蔗全都倒在一旁,苏花朝也不知道该拍些什么,反正就是把所有与红糖有关的一切都给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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