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七分爱自己。
苏花朝紧握着手包,不发一言。
隋禹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丝孤傲气息。他沿着长廊一直走,从光线清晰的大厅走向黑暗丛中,他顶着风雪,穿着最精致的白衬衣,与雪色合为一体。
苏花朝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未动。
半晌,她转回身,看到了人群中的霍绥,他四处张望着,在见到她的时候,神色一松,大步的走了过来。
到她的面前,温声说:“我要去医院一趟,你先回家休息,嗯?”
苏花朝像是恍然回神,她淳淳的笑,眼里映着万家灯火,“好。”
霍绥搂着她从后门出去,那里,小张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雪越下越大,她埋在他的胸膛里,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被他紧搂在怀里,有丝丝点点的雪落在她睫毛上,拢下一片阴影。
霍绥脱下身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伸手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苏花朝坐在车里,抬头看他。
霍绥:“回去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她笑着应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有与隋禹的对话、交流、眼神的偶尔汇聚都被删除,只剩下夜里的雪和天上的星,与近处的他。
苏花朝说:“早点回来。”
霍绥:“好。”
他伸手关了车门,扭头往一旁的高档轿车走去。
苏花朝说:“先别开车。”小张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踩下油门。
空气里雨刮器与挡风玻璃摩擦的声音分外清晰,风裹着雪呼啸而至,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霍绥乘上车,车子离开,只留下一尾影子。
她阖上眼,说:“走吧。”
苏花朝以为自己会很失落,会难过到想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内心十分的平静。
似乎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更合理的理由了。
他不娶她,不是不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不能娶她。
这么一想,似乎也能豁然。
但心里,总归有点不顺畅。
她抬头看向窗外,车子停在斑马线外,边上就是宁静的一盏路灯,它悄无声息的亮着,像是在海上寻觅已久,寻找泊岸时,远方陡然亮起的灯塔。
她阖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终归不能做到爱他只有三分。
爱的太深,连看他时,眼里的情愫,专注的有十二分。
·
霍绥到医院的时候,隋佳蓉已经在进行手术了。
他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束。
等到隋佳蓉醒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霍绥在她的病床旁,阖着双眼,听到屋里的声响,惊醒过来。
他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冰冷,与这苍白的病房别无二样,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冷冷的消毒/药水味。或许可以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这样的话,但他连最后的语气词都懒的敷衍。
隋佳蓉苍白着脸,“这是你对我的态度吗?”
霍绥双手环在胸前,低垂着脸,脸上意味不明。他说:“何必呢?”
隋佳蓉收回目光,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她看着天花板,“活的可真累。”
霍绥扯了扯嘴角。
“别总是闹自杀的戏码,我看了,恶心。”
“让我直接死不好吗?”
霍绥闻言,低笑了几声,“是我欠你的。”他抬头,看着床单下隋佳蓉的双腿,抿了抿唇,“安静点待着不好吗?”
隋佳蓉大吼:“什么安静点?我安静点,所以我的丈夫被人抢了!现在呢,现在连你也被蒙蔽了双眼!”她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声泪俱下,“我唯一的儿子,我从车祸里救回来的儿子,现在要娶她的女儿?霍绥!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你妈啊……”
霍绥坐在一旁,看她像要跌落在床上,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她沿着床爬过来,双手拉着他的衣袖,撕心裂肺:“我说过了,你不可以娶她!任何人都可以,除了她,任何人都可以!”
他冷眼旁观,静坐在那,看她一脸哀怆悲切。
又不是没有见过她冷血的一面,可她一落泪,他的心,竟小小的动容了一下。
很多时候,血脉亲情,真的是割不断的。
霍绥起身,帮她挪回原位,又把病床调高。
他理了下被子,用纸巾擦她的脸,说:“你有想过我吗?”
别说隋佳蓉,这些年,连他自己,都未曾为自己考虑半分。
苏花朝。霍孟勉。隋佳蓉。
霍绥在他们三人之间盘旋、牵扯,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三者均衡,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可在其中,他不知为此受到过多少的酸涩苦闷,而这些,只有他一人饮。
隋佳蓉说:“我恨她,阿绥,我真的恨陈清月。你就为妈妈牺牲一次好吗?”她双手捧着霍绥的脸,满脸泪,“我是你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