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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猫(112)

苏花朝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中,身后,有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是霍绥。

她下意识回望,停留在空中的手却被人抓住,指尖沁凉,接触到了刀柄,手里有异物流动着,从指尖到掌心,温热,黏稠。

一声尖叫声响起,宋舒怀捂着头道:“隋阿姨!”

苏花朝扭头,看到手里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隋佳蓉突然倒地,鲜血从她的小腹处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抱住瘫在地上的隋佳蓉,在离开之前,只给了苏花朝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

惊讶、失望与痛苦。

那眼里的情绪,在苏花朝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涌,像是涨潮时段,她被这一卷又一卷的浪花给拍打,最后,坠入那深海之中,连呼吸都是奢望。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浑然倒在地上。

她就知道,隋佳蓉永远不可能接受她。

但那又何必呢,以死相逼……

她看着手里的血,双手的血液流过的痕迹犹在,此时此刻,她像极了一个杀人犯,一个,罪无可赦的杀人犯。

那么他呢,他也这么觉得吗?

苏花朝阖上了眼,心里空荡如苍茫草原。

那里寸草不生,那里廖无人烟,是苍茫夜晚,空中没有一颗星光闪烁,是耳边呼啸风影,身旁没有一人经过。

是她这一生,虽由他贯穿始终。

但也因他,横生枝节。

或许,就这样了吧。

她想。

·

手术室外,霍绥平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苏花朝深吸了口气,缓缓的、缓缓的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阿绥。”

“嗯。”

霍绥的呼吸声沉重,嗓音沙哑,“别说话,让我安静的待一会儿。”

苏花朝靠在他的肩上,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鼻尖是医院里浓重的消毒药水儿味,还裹挟着血腥味,走廊尽处的窗户并未关严实,因此身上总能感受到阴风阵阵。

苏花朝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爱如捕风。

所有的一切,皆是虚妄,终成空。

霍绥沉默了一阵子,问她:“为什么?”

“我累了。”

她的语气沉重,像是带了成年累积的负重感,累到了极致,再无任何动弹的机会。

她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的不像话,头顶处传来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

好久之后,那沉重沙哑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好,但是我们只是分开,”他说,“不是分手。”

“苏花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对你的爱。”

苏花朝说:“我也是啊。”

他们两个异常安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得知消息的霍孟勉赶过来,看到他俩依靠在一起,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置词。苏花朝偏头,看到他的身后,是苏启正。

穿着医院里肥硕宽大的病服,扶着墙,风从他脚下吹过,吹得他裤脚处鼓鼓的。

脸上的皮肤皱皱的,有着很明显的老年斑。

霍孟勉在苏花朝耳边轻声说:“去看看你父亲,花朝,乖啊。”

苏花朝笑了下,叫他,“霍爸,我过阵子得出去一趟,您别想我。”

霍孟勉说:“那还回家吗?”

回家吗。

回的。

她说:“您永远是我的家长。”

从你第一次参加我的家长会,以我父亲的身份,而那时也是第一次,我的家长会有人参加开始,您就永远是我的父亲。

霍孟勉笑笑,说回来就行,回家就行。

苏花朝又走到苏启正对面。

苏启正说:“花朝啊。”

“您照顾好自己。”她说。

“哎、哎、哎。”这句关心实在是太难得了,使苏启正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苏花朝说:“养好身子,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仍旧以着一开始的姿势静坐着的霍绥,她说:“阿绥,我没有碰她,从来都没有。”

霍绥仰头,靠在墙上,轻声道:“我知道,而且……我信你,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所以花朝,你能不能别走……

这句话,霍绥的骄傲使得他无法低头恳求,因此也埋葬在腹中。

苏花朝笑,说:“再见啊。”

她离开医院,是带着笑的。

而医院里的三个大男人,在商场上皆是叱咤风云的人,眼眶尽湿。

·

苏花朝走的那天,只有姜锦茜来为她送行。

姜锦茜以为她只是出去旅游,所以笑的一脸温柔,“我下个月就要生了,你会回来看我的吧?”

“我尽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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