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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259)+番外

南平长公主不同于群臣,薛保先前已经禀报过了,这会儿便忙行礼,“长公主殿下,皇上在里头等着呢。”他是皇帝跟前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如今韩玠的身份,便又朝韩玠行礼,“两位请。”

长公主刚要走呢,远远的有人逆群臣而来,竟是越王。

薛保自然是不能拦着他的,于是三人同入殿中,拜见元靖帝。

皇帝的脸上愈发现出老态,他已然收了方才在龙榻上的黯然,此时撑起了精神端端正正的坐在御前,目光扫过越王时,稍稍停顿——相比起以前那副痴傻的模样,如今的越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变化,比如走路的时候不似从前那样微微弓背,应答之间,没了往常的迟缓态度,言辞也流畅了许多。他原本就生得高大,此时虽然腆着个肚子,腰背挺直的,却隐隐透出一个王爷应有的气度。

元靖帝愣了一下。

自除夕至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有宁妃之事,后有太子谋逆,兵荒马乱的闹下来,他竟未发现越王是何时有这变化的。这个儿子,似乎与记忆里被人暗中诟病的草包王爷有了很大的不同。

元靖帝心中的惊疑一闪而过,叫三人平身后赐了座位。

方才薛保进来禀报的时候,就已说了众臣求见的缘由,元靖帝心里自是有疑虑的,而今听长公主等人提到太子之事,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道:“惟仁不轨之心已铁证如山,如今他已愧疚自尽,朕也于心不忍。南平,太子侧妃有孕了,这事你知道么?”

南平长公主如实道:“臣妹也是刚才得知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正低头喝茶的越王稍稍一怔,满杯的茶微不可察的颤动,稍稍洒了一两滴在虎口。

惠平帝并未发觉,只是道:“朕膝下子嗣艰难,惟仁年逾而立才有了这个孩子,却终究未能亲见一眼,朕也于心不忍。”他到底还是缓缓叹了口气,太子虽有篡位之心,然那封血书中已坦言他并无勾结武将谋逆之举,如今太子也死了,做父亲的到底硬不下心肠,“朕原打算将惟仁废为庶人,念这孩子孤苦,便改降为平王,你觉得如何?”

南平长公主稍稍诧异。

按律,谋逆之罪当诛。无论皇亲国戚,哪怕是太子皇妃,但凡涉及此等大事,无一例外的都会处斩,而元靖帝却说他原意只是将太子废为庶人?他先前态度坚决的查封东宫,将太子扔入狱中,大有要将其以谋逆之罪处死的架势,如今却忽然转了态度……

南平长公主偷偷看了看皇兄的神色,并不敢在这等大事上妄言,只是道:“皇兄仁慈。”

元靖帝也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朝政上的事,只是如闲话家常般说起了太子治丧和家眷安置的事宜。南平长公主偶尔附和劝说,越王也不时的插嘴说上两句,他似乎没有了继续装傻充愣的意思,说话时利索了许多,偶尔元靖帝诧异的目光投过来,他也是坦然受之。

韩玠虽已恢复了身份,到底还未入宗谱,这种时候不过是来露个脸安慰元靖帝的情绪罢了,除了两句推免不过的附和,几乎没怎么说话。

末了,元靖帝留下南平长公主单独说话,叫两个儿子先退出去。

韩玠出了殿门,外头阳光和煦,一个小太监正在跟跪在门口的宫女低声说话,“皇上已经说了,娘娘要禁足正阳宫,非诏不得出,姑姑您就别为难我了。”

“可如今太子出事,娘娘也是担心皇上啊,公公,还烦你通传一声。”那宫女的声音在见到越王的时候戛然而止,忙同小太监行礼。

韩玠置若罔闻,越王扫了那宫女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走出百十来步,到得少人处时,原本默然走在前面的越王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韩玠,目中已不复先前伪装出来的浑浊,“本王数日未曾入宫,竟不知韩大人已得了如此荣宠,非但洗脱附逆之罪,竟还能同南平姑姑一道拜见父皇。”

“王爷过奖了。”韩玠沉声,依旧是在青衣卫时的严肃面孔。

“难道不该叫皇兄?”越王竟不掩饰,刻意将“皇兄”二字咬重,探询的目光紧紧落在韩玠脸上。

韩玠波澜不惊,“这等大事,自有皇上和宗室安排,王爷说笑了。”

他如此沉稳从容,对于越王知道他身份的事并无半点诧异,倒是叫越王稍稍一怔,旋即道:“果真韩大人名不虚传,料事如神,这打探消息揣度人心的本事,连本王都不得不佩服。”他从前总是和气待人的模样,此时目光紧紧的盯着韩玠,那笑容里倒有些阴鸷的味道。

韩玠付之一笑,“王爷若没有旁的吩咐,韩玠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