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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204)+番外

芳洲只能看向谢璇,见她没什么表示,只好乖乖站在原地。

待谢璇和韩玠到了那大石头上,韩玠掌风扫过,将上头灰尘驱尽,谢璇便坐在那里,偏头看他的时候笑意盈盈,“玉玠哥哥有什么话要单独说么?”

“我最近寝食不安。”韩玠并没有掩饰,贴着谢璇就坐下了,“璇璇,那天我很高兴。”

谢璇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天,只是微微笑了笑,随即往旁边一挪,“别靠太近了,大家都看着呢!”她没有言语上的回应,神态形容却早已透露了不少信息,没有闪躲和黯然,她仿佛有些忍俊不禁,那往旁边躲开的姿势甚至像是在撒娇打趣。

韩玠只觉得血液似乎又热了两分,若不是有芳洲在远处盯着,恐怕就要揽过来亲亲她了。那一天为她的主动而惊喜,回去后便辗转发侧,欣喜而无法入眠,若不是顾忌着谢璇如今客居庆国公府,恐怕就又要夜闯香闺,再去确认那微渺的希望了。

周围的风景已然失色,他的目光落在谢璇腻白的侧脸,看到柔嫩的双唇,下颚画出极美的弧度,长长的睫毛下是灵动的眼睛,每一寸肌肤都恰到好处。

这是豆蔻少女含苞待放的美,清新又柔嫩,像是清晨露水中摇曳的花苞,却比前世拘谨懵懂的小姑娘更多几分隐藏着的曼妙风韵——韩玠当然记得前世的颠鸾倒凤,记得他曾怎样将心爱的姑娘揉在怀里,亲吻疼爱。

几乎忍不住要亲过去,他的唇凑近的时候,就见谢璇又往旁边挪了挪,侧头瞪他,“不许乱来!”多少有些羞涩,重生后她头一次表露出愿意重修旧好的意思,心态改变之后,便是另一种情态。

韩玠扑了个空,顺道以手撑住身体,回敬道:“不许躲太远。”

谢璇显然没将这威胁放在眼里,故意往旁边挪,藏在袖下的手却被韩玠按住了,而后是更加霸道的威胁,“再躲我就亲你!”

还带这样威胁人的?

谢璇有些好笑的看过去,韩玠的轮廓依旧分明,两年的打磨中更添英挺,那张在外人跟前严肃正经的脸上挂着戏弄般的笑意,深邃如墨玉的眼睛里不再有当初压抑翻滚着的痛楚,依稀被温柔替代。

只是毕竟不同于前世那个懒洋洋的贵家公子,他经历过生死,见惯了杀戮,在朝堂最高处游弋,所有的经历都深藏于心、内敛于眸,居高临下的瞧过来时,有种隐然的压迫力。

“玉玠哥哥,你和从前不同了。”谢璇细细打量他的面容。

——从前的他俊朗如初生的朝阳,从来说不出这样威胁的话。

彼此呼吸的气息在山风中交织,眼中映着各自的影子,蠢蠢欲动的想要靠近亲吻,却各自退缩。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哪怕不算太起眼,尚未成婚的人也不能太过放肆。

片刻后谢璇才挪开眼睛,转向那一片海棠,扑哧一笑。

韩玠也不穷追了,双手撑在身后,却是仰头望着湛蓝广阔的碧空,“我不逼你,璇璇,你肯接受,我就已很高兴。其实能这样坐着,就已经很好了。”比起前世人去楼空的院落,比起那些冰冷无言的遗物,比起十年里孤单沉重的思念,此时能于初夏的山野间相伴而坐,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

不必亲吻拥抱,哪怕只是偷偷触碰她的指尖,都能叫人欢喜。

谢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山野之间忽然响起了低沉的乐声,缓缓迂回,缠绵不绝。谢璇诧异的转过头去,就见惯于舞刀弄剑的韩玠手里握着一枚梨形扁圆的陶制乐器,如鹅卵大小。这乐器在京城的笙歌繁华里并不多见,谢璇却认得,是陶埙。

埙的音色中多有悲戚哀婉之意,常表沉思怀古之情,虽然为某些沉溺情怀的文人所喜爱,寻常人家追求喜庆热闹、安乐祥和,大多不是很喜欢。譬如谢老夫人就很讨厌,说这声音听得让人心里沉闷,像是有愁云压着似的,从不叫人吹起。

而今韩玠一曲吹来,仿佛孤身一人坐在雁门关外的旷野里,独自沉思怀念。

声音里没了幽咽,只是携着旷古之愁,如在永恒静谧之地垂思。尾音袅袅远去,其后便是两声山间鸟啼,冲散愁思,举重若轻。如同从感伤的梦里醒来,然后看到阳光漏入纱帘,廊下金丝雀巧啄绣球。

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是梦是醒,该喜该悲。

韩玠没说什么,将那枚陶埙放在谢璇的掌心。

这枚埙做的很精致,染了檀香色泽,上头镂刻简单的花纹,不像京城里那些精雕细琢工匠的笔锋,倒像是从关外来的,不事芜杂。

显然是被韩玠把玩得久了,陶埙表面十分光润,上头还带着韩玠温热的体温。谢璇凑在嘴边吹了两声,断断续续的呜咽着,不成音调,完全不及韩玠的浑然天成,情怀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