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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64)

薄聿铮是何等人,竟然会俯下身段,只为拾一个女子的丝帕?

明明是唐突之举,他却做得一派坦然,没有丝毫轻佻之意。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而他却仿佛并不在意。

他的手心里,是那方洁白的丝帕,丝帕的右下角,用红梅花枝挑绣着两个小小的字——亦筝。

那锈工极为精巧,疏影横斜间,仿若有阵阵暗香,浸透着记忆的芬芳一道弥散开来。

他缓缓抬起眼睛,将那丝帕递到亦筝面前,“盛小姐,你的帕子。”

亦筝的脸简直红得要烧起来了,一时之间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避退不得。

亦笙察觉到姐姐的不自在,正要开口解围,却突然看到身侧的纪桓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心底一黯,带了些许沉闷的疼,低下了眼睛不再做声。

她没有看,却能感觉他走到她们前面,大厅内的水晶吊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将她与姐姐整个的罩在其中。

他自薄聿铮手中接过了那方丝帕,彬彬有礼的道谢,“有劳少帅。”

薄聿铮收回手,视线在他面上淡淡掠过,并未太在意。

“少帅,还有一件事,”纪桓又再开口,唇边微微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三小姐大病初愈,今晚又受了惊吓,恐怕不宜再操劳翻译工作,我的英文和法文都不在她之下,如果少帅急需用人,我可以代劳。”

薄聿铮转回视线, 去看他的眼睛,语气淡静,“若是盛小姐身体不适我绝不勉强,至于代劳,那也用不着。”

第四十四回

“嘶——”的一声,火柴簇小的火苗在他掌心之中跳跃,他点燃了香烟,却并没有吸,仿佛他所需要的,不过是这微弱的红晕籍以陪伴。

“我没有关系的,明早十点,我等你来接武,就这样说定了。”

她是这样说的,对着另一个男人,微微笑着,一眼,也没有看他。

纪桓闭了闭眼,虽然明白是他亲手将她推开的,虽然明白自己早己失去了那资格,可是,心底那强自压抑的疼痛, 又是为了什么?

而她,又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他不愿意她与薄聿铮接触,并不是单纯的妒忌使然,虽然他不敢说一丝私心也没有,可那最初也是最大的考量,却完全是从她的安危出发的。

薄聿铮是何许人,他身边人才济济会找不到一个英文和法文的翻译?会平白起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涉世未深的女学生?

即便果真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在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也可胜任的情况下,他却明确拒绝,这只能说明他信不过自己,而所要翻译的东西必然不是能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那么,知晓了他的机密的亦笙,他又会怎么处置?

他的权势滔天,要一个人消夫,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幸,自他进门起他便一直在暗处留神观察,面对亦笙的时候,薄聿铮是没有存丝毫恶意的,这无疑让他心下稍安,却又不可能完全放下。

指间微烫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他随手将香烟按灭,抬眼看了看东方渐渐蒙蒙亮起的天色,打开车门,下了车,向着自家大门走去。

“少爷,您怎么才回来?”门房连忙迎了上来,见自家少爷眼底有浓重的倦意,却又朝着书房走去,忙又问道,“ 要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点什么吗?”

纪桓摇摇头,“不用。”

径直上倒书房,关上了房门。

却没想到这份安静并没有能持续多久,轻轻的敲门声便又响在了书房外。

“说了不用,下去罢。”

“是我。”

他以为是听差送吃的过来,却没有想到敲门的竟是父亲,即便心下再觉疲倦,却还是只能起身拉开了门。

纪柏侨手里棒着一个宜兴博古紫泥茶杯站在门外,纪桓认出这是父亲卧房里惯用的那一个,微微垂下眼睛,侧过身 ,将父亲让进了门。

“从盛家回来的?”纪柏侨问。

“是。”

“亦笙回来了吗?”

“是。”

“她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纪桓的每一句回答都十分简单,明显的不欲多说,知子莫若父,纪柏侨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儿子,“那么你呢,你也没事吗?”

纪桓蓦然抬眼,看进父亲眼底的那一抹关切和了然,没有说话。

纪柏侨缓缓开口:“爸爸也是过来人,也曾经不顾一切的喜欢过一个姑娘,你在面对亦筝和亦笙的时候眼神完全不一样,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因为你掩饰得太好,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瞒得过他们又怎么能瞒得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