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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25)

他想到了她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盈满依恋,长发在风中飞舞,她总是给他最好的笑,轻轻软软的唤他,纪桓哥哥。

头痛没有预期的,排山倒海般突然袭来,如同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样,锥心刺骨。

纵然是疼到身体已经背叛了他的意志,开始痉挛,他却依旧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老者这一次是动了真怒,全然不顾“不能打脸”的旧规,劈头盖脸地发泄着他的愤怒,直到打得累了,终于发现了纪桓的不对劲,打开房间的壁灯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几近休克,英俊的面容面惨白如纸,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老人慌忙从纪桓的上衣口袋里摸索,找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打开,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再慌忙起身奔往房间墙角放着的行李箱,打开,从隔层中取出另一个同样的白瓷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连同桌上早已经冷掉的茶水一起,灌进了纪桓口中。

纪桓在朦胧之间只感觉胸腔的冰凉逐渐蔓延全身,头部那些尖锐的疼痛渐渐消散,身体仿佛被抬起,随后又重重的扔下,逐渐混沌的意识里,女孩子盈盈笑着,带着整个春天的明媚,提起裙裾,如同轻盈的小鹿一样,转身向远方跑去,带走最后一丝光亮。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饭店的床上,而房门紧闭。

白爷在不远处的桌边坐着,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看他,目光森冷。

他坐起身子,看白爷慢慢踱步向他走来,递过一张纸片。

他接过一看,骤然抬眼去看面前的老者,手心中的,豁然便是一张明天晚上返回上海的船票。

老者的眉目冷硬依旧,他向他做着不容置疑的手势——“你拿着我的船票先回上海,我另买稍后的票回来。”

他漠然开口:“我的课业还未结束。”

老者依旧用手语强硬的比划道——“你要明白,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今天的事情并不代表什么,更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老者看他半晌,慢慢抬起手来——“很遗憾,孩子,我并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孙家的人见到刚才你吻她时的样子,我想,他们也不会相信。”

“我不需要谁相信,我只要做我该做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并不是一次商讨,而在所有你该做的事情当中,娶盛亦筝也是其一,盛家是大户人家,不会在你和妹妹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把姐姐嫁给你,所以,你不准再见盛亦笙。”

纪桓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冷意,“我也说过,我承诺过的事情我会做到,至于用什么手段是我自己的事,即便不娶盛亦筝,我也一样能做到。”

老者苍老的唇边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可是孩子,我们都知道,利用孙家的政界资源,是你达成目标最快的法子,我了解你,如同了解我自己,你不会舍弃捷径而不用的。”

纪桓垂下眼睛,半晌,终是自嘲笑起,“是的,我不会。”

他在这一天,不再克制,不再逃避,清清楚楚地认知了自己的感情,然后在同一天,亲手,将它扼杀。

第十九回

这一切,熟睡当中的亦笙并不知情,此刻的她,正沉浸在一场美梦当中,兀自香甜。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唇角依旧带着睡梦之中染上的微笑,虽然被打断了美梦,却并不懊恼,在她年轻的心思里,现实同样美好。

悄悄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藏不住那弯起的喜悦。

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管理人员睡眼惺忪,语气倒还算友善,“Isabelle,楼下有个男人找你,似乎还是很要紧的事情,你快下去吧。”

亦笙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纪桓,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大半夜寻人的事件,发生在纪桓身上的概率极小,却仍是道谢,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打扮。

同住的舍友也醒了,虽然被扰了清梦难免不快,但亦笙平日里的好人缘在这时便派上了用场,看她轻手轻脚却又手忙脚乱的闹腾,于是便笑道:“把灯打开吧,只不过天这样黑,楼下又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你扮成天仙也没人能看真切,何必这样辛苦?”

亦笙扮了个鬼脸,“我才不要蓬头垢面去见他。”

自小,吴妈便教导她说女孩子不能够任性,让她从小睡窄板床训练好睡相,告诫她若非衣装洁雅绝不许见人。

吴妈总说,若是你外祖父不犯事,你如今也是金枝玉叶的格格了……

亦笙每每这时便会笑着打断她的话,吴妈,现在都是民国了,皇上都没有了,哪里来的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