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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236)

车内的薄聿铮点头,看着弟弟眼中的担忧,笑了一笑,“维鳞,放心,这场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冯维鳞眼看着兄长的车子走远,沉默着上了自己的车,向着冯公馆的方向开去。

他到家的时候,亦笙正在房中看信。每当她思念丈夫的时候,就会把他写给她的信都拿出来,重新来看。

那些信大多是他在夜深人静时写的,信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情话,写的大多是他对如今时局的看法,对所指挥的战况的描述,也会邪道自己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还有要她照顾好自己,小心空袭,天冷添衣……

那一封封信,在她手心中,句句内敛,却又字字柔情。

“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夫人让您下去呢!”

前来禀报的听差,连声音里都透着喜悦,她亦是一喜,忙起身快步便往楼下而去。

客厅里,冯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又是笑又是泪的,怎么也不肯放,“维鳞,怎么会突然回来的。”

“刚好有个会,就回来看看,”冯维鳞亦是紧紧握着母亲的手,问道,妈,你和大嫂还好吗?”

这次的会议性属机密,就连参会人员的形成都是完全保密的,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开完会之后是不是还有时间回家来看看,所以并没有事先告诉家里。

也因此,冯夫人才会因着儿子的骤然回来,惊喜交加。

“好,好,我们都好,你就别挂着了,”冯夫人跟了冯帅多年,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是明白,明知不应问的,却还是没能忍住,“那你大哥呢,他也来重庆了吗?”

冯维鳞笑容一淡,摇头,“大哥另有任务,没有来开会。”

“那他现在在哪儿,可以告诉我吗?”楼梯上,忽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冯维鳞抬头,看着那女子一袭墨兰色旗袍,逐级而下,眼底透着藏不住的牵挂和期待。

他在她那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是不忍心拒绝,开口道:“大哥在衡阳督战。”

他原想着,让她的思念能有个具体的所在,让她的牵挂能落实一些,让她能够稍解忧心。

却一时忘了,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子。

“衡阳,”她轻轻道,不期然的又想起了陆风扬的话,“他在那里,连会议都缺席了,是不是意味着一旦长沙失守,衡阳就是日军进攻的重点?”

冯维鳞一时怔住,连忙开口道:“你在瞎想些什么呢,哪个地方不需要人,大哥不过是刚好安排到那里督战罢了。”

“我原不懂什么,倒是关心则乱,自己吓自己了。”

亦笙听他这样说了,又因着冯夫人在,也便点了下头,勉力一笑,将话题带了开去。

吃过午饭,冯维鳞不能久留,便要动身立刻了。

他看着冯夫人哭无力,心底难受,便让平安将她扶上楼去。

亦笙于是送他出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他知道她太聪明,刚才他说的话她未必肯信,暗自后悔,于是寻了话题想逗她开心一些,也是害怕她再问他。

“你生日就要到了,我让人寻上好的缅玉,做成项链送给你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玉的。”他笑着说。

她忽而抬头,一渣眨不眨的看着他,“维鳞,你帮我一个忙,就当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第八十三回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这是衡山南麓的一座小城,因山南水北为“阳”,故此得名“衡阳”。

又传“北雁

南飞,至此歇翅停回”,则亦有“雁城”之雅称,引无数文人名士竞相留墨。

这里,从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早在湖南会战之初,军委会就曾有意让他到第四、第九战区指挥作战,却没想到正式命令尚未下达,战事已一溃至此,让人始料未及。

现如今,他站在这里,不见衡阳雁,唯见处处厉兵秣马,战云密布。

“中央的意思,是先固守衡阳,把日军主力吸引到衡阳周围,再从外围进行反击——所以军委会指令,衡阳无比要固守两星期,守期越久越好,尽可能消耗敌人。”

薄聿铮看着面前留守衡阳的方军长以及其余几个师长,这样说道。

几人皆是微变了神色,那方军长沉吟片刻,苦笑着开口:“军令如山,我等自当遵从,只是现如今的情况,也起请钧座体谅——衡阳地势并无险可守,且城内连工事都没有,况小日本来势汹汹,而我军经常德一役,伤亡惨重,装备兵员迄今未补全,两星期之期实属困难,如实在不得已,是不是可以……

他身为军长,自知军令如山军心不容动摇,可是此刻在座的并无一般的兵士,皆是师以上高级将领,对形势亦是心知肚明,并不所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