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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192)

亦笙看着他,语气清淡而坚持,“就按着我说的去做罢。”

她说完径直走进了薄聿铮的房间,他听见响声,微转过头,气色虽然仍是虚弱,眸光竟已是清明。

她努力让自己微笑,到他床边坐下,“绍之,你觉得怎么样?”

冯维鳞见到兄长醒了过来,一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下,又自觉这个时候应该把房间留给他们,便笑了一笑,开口,“我大哥本来是疼的,见到你进来,便什么都活了,我可把他交给你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拽着范森他们出去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亦笙和薄聿铮两人。

“爸爸怎么样?”他问,开口说话仍是有些困难。”

她虽早已想过他必然是会问她这个问题的,也下定了决心不再这个时候告诉他实情,可是听他问起的时候,心底还是酸楚疼痛,她微微垂下眼睛,“还是老样子,一时好一时坏的。”

她知道自己若是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会让他起疑,这样他或许更容易相信些,她也可以不用装得太辛苦。

他看着她的样子,也确然是没有怀疑,眼中闪过一丝悯柔神色,“等上海战事彻底了了,我们再多请几个医生替爸爸会诊,他会好起来的。”

她强自将眼泪忍了回去,模糊的“恩”一声,用小勺去喂他喝水。

他就着她的手喝下,心内不忍,正欲再说些什么,医生却敲门进来了,他先是看了一眼亦笙,然后对薄聿铮道:“薄将军,我给你加一支针水。”

薄聿铮点头,而亦笙沉默着站起来让了开去。

医生不一会便又出去了,亦笙重新坐下,对薄聿铮轻道:“你的伤还没好,再睡一会儿吧。”

他摇摇头,“不用。”

她看着他,忽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我教你说的法语吗?”

他一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害怕他看出端倪,强自笑着,爱娇一叹,“我好长时间都没检查了,你一定都忘了。”

他又是一笑,眼光柔和而宠溺,看着她开了口:“怎么会忘,Jetaime。”

“好像还是不标准,你跟着我再念一遍,”她含着眼泪笑道,又去看他,轻而缓慢的开口,“Jetaime。”

他亦是敛了笑,深深看她,重复她方才说过的句子,“Jetaime。”

“这一次好像标准了。”她忍着泪意,强自微笑。

他亦是回她一笑,“那你可以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了吗?”

她却是笑着摇头,伸手覆上他的眼睛,“等你睡醒了我才要告诉你。”

“亦笙.....”他笑。

她的右手,依旧捂着他的眼睛,左手迅速擦去自己的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愉悦带笑,“你要听老师的话,赶快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才能快点好起来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陆风扬过来的时候,薄聿铮重又安然睡去,他显然是已经从医生口中得到了消息,又或者,那医生在动作之间就先请示过他,他看了一眼沉睡当中的薄聿铮,长长一叹,“车子在外面等着,可以走了。”

他虽心里怜惜年前这个女子的坚强,却更明白避重就轻的道理,她那天说的话并没有错,她留在上海,大哥安全离开的可能性就要大大提高,更何况,她留在上海,总是比大哥留在上海的危险要小得多,自己拼着这条命,护好她,也就是了。

所以当王亦筝打电话来向他请示,薄夫人吩咐给薄将军注射麻醉剂的时候,他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他与她都明白,薄聿铮若是清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的。

亦笙听了陆风扬的话,不舍的伸出手,去抚摸薄聿铮的面颊,良久,终是强自收手,起身,并没有掉眼泪,声音却是抖着,“照顾好他。”

陆风扬看着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点头,“你放心。”

正要进门的齐剑钊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愣,“少夫人,您不随我们一道走?”

亦笙虽知薄聿铮此刻不会那么容易醒过来,却还是担心惊醒了他,出了外间,带上门,方轻声道:“已经有日本特务在盯着我了,我若与你们一道,那就很可能谁都走不了。”

她的声音虽小,冯维鳞却还是听到了,几步过来,开口便道:“你胡说些什么,这怎么可以?”

齐剑钊亦是开口:“少夫人,当日少帅曾交代过我,一旦战败,上海沦陷,务必要我护送您安全离沪,他决不会同意您这样做的。

他们这一说,刘占骁和范森他们也开始劝她,而陆风扬站在一旁,眼中带着矛盾抉择的神色,却是那样难,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