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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130)

盛远航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之间搅得心烦意乱,正要说话,忽然有听差进来回禀,“老爷,太太,客人的车子已经到了。”

盛远航于是叹了口气,默下声音,只和盛太太一道儿起身迎了出去。

他们方走到花园,远远的便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衫,精神矍铄地从黑色的小汽车里下来,紧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金丝绒旗袍的夫人,而替他们开车门的,却正是薄聿铮本人。

平日里无论冯帅也好,薄少帅也好,见惯的总是报纸上他们戎装的照片,现下见他们这样只着便装,虽免不了仍带了待从官,但也一律未着戎装,就真只如同寻常走访多年的老友一般,一点儿排场和架子都不显摆。

然而,却毕竟是呼风唤雨惯了的大人物,饶是便装,却都是自有一股子无形的气势隐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容人小觑。

几个着便装的待从官,手捧了大小礼盒跟在他们身后,那礼盒的准备真是煞费苦心,即不会太多了显得以势凌人,却又较之往常更为丰厚,显出了足够的重视。

那冯帅尚隔了一段距离,便中气十足地对他们笑着抱拳致意道:“盛公,我们这次是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了!”

盛远航连忙还礼道:“哪里的话,冯帅和夫人大驾,寒舍蓬荜生辉啊!”

一路寒暄着进了客厅,那冯夫人便示意侍从官把礼盒都放下了,盛太太见这位夫人黑色的旗袍之上,一串珍珠项链珠圆玉润,莹然有光,腕上戴了一个水润通透的玉镯,胸口别了一个钻石胸针,左手的无名指上又戴了个宝石戒指,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过多饰品,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高贵又不失亲切之感,加之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更是年轻而容光奕奕。

盛太太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女人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真是会决定她的一生的,她本也是自视极高的人,就个人层面而言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可是人家的身份地位就摆那里了,再怎么的不甘心,她一样还是得放低姿态唤上一声夫人。

“冯帅,夫人,你们能光临寒舍我们已经感到万分荣幸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可真叫我们不敢当。”盛太太带着一个优雅微笑,客套着开了口。

一面说着,一面却忽而一转念,偏又想到了万一那小丫头果真嫁了薄聿铮,难道自己在她跟前也得这样?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心底坚决的否决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她受不了的。

冯夫人闻言,笑了一笑,谦和开口道:“也并没有准备些什么,时间太仓促了,况且贤伉丽又久居上海这个大都市,什么好的没见过,我们也就是带了点儿土特产当做见面礼,还希望两位不要见笑了。”

盛太太自是又客套了几句,又亲自布让茶点水果,冯夫人陪在一旁与她闲话,不时出言赞美几句,或说茶点精致,或说布置雅致,盛太太嘴上虽谦辞,心底却是十分受用的。

相较这厢两位夫人的有说有笑,男客那边却显得有些沉默,盛远航心底有事,也无心摆出主人家的身份来活络气氛,薄聿铮因为长辈在前,自也不便多说,还是冯忠泰憋不住了,喝了一口茶,便把茶杯放下,对着戚远航直接了当的开了口——

“盛公,我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直来直去惯了,现如今也就不虚应下去,这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我们这一次来上海,正是专程为了犬子聿铮来向令爱提亲来了,不知盛公意下如何?”

第十六回

冯忠泰行伍出身,又是带惯了兵的人,纵然解甲多年,举手投足间却仍然颇具战将之风,声音亦是中气十足,一席话出口,就连那边厢正在说笑着的盛太太和冯夫人,都停止了交谈,齐齐地转头看了过来。

盛远航虽是将他们的来意猜了个大概,心里也有数,却毕竟没有料到冯帅会这样开门见山,他本又因着方才骤然得知的消息感到心烦意乱举棋不定,这一下子,着实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那冯夫人本就是水晶心肝的人,又是交际惯了的,察言观色已如家常便饭一般,此刻见了盛远航面露豫色,担心这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没个转圜,隧轻笑着开口埋怨道:“复山,你是带兵带惯了,改不了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现在是对着未来的亲家,可不是你手下的兵,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这是给儿子提亲呢,还是抢亲?我们也不知道盛小姐事先有没有和盛老爷透露过和聿铮的事,这万一要是没有,你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可不是唐突了,让人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