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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114)

并不算长的一席话,却是说的他冷汗淋淋,还好这时走到了关着盛亦笙的囚室跟前,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籍着吩咐下属开门,将话题带了开去。

却不想,无意间转头看到了身旁薄聿铮的脸色,只看了一眼,就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

军警开锁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囚室里的那个女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冷峻的面色,以及周身冷寒的气息,不单是他,就连跟着他们的军警都感觉到了,全都不自觉的畏缩了下。

而此时此刻,囚室里的亦筝也在静静的注视着他。

其实自从前天,他们连夜给她换了囚室,又安排女军医给她治疗,她就知道必然是有人搭救自己,她试探性地问了父亲的情况,没想到他们还真立刻就去打探了,知道了父亲现如今在广总医院已无大碍,虽然愧疚仍在,可一直沉沉压着的千钧巨石,终于放下。

于是,她便不再多想什么,只静静的等着事态的发展。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他。

今天一早,便有女狱警前来为她换上了全新的衣服,又替她打来水梳洗了一番,她浑身疼得乏力,也不想为难自己,便由着她们打理了。

“盛小姐,今早有人要来见你,一会儿我们会带你上去。”

她们如今对她很是客气,她也不说话,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待。

她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来带她上去的人,睁开眼睛看去,却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他。

怔怔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顺着她消瘦苍白的脸颊,悄然滑落。

一颗颗,如珠似玉,全砸进了他心里。

“钧座,要不卑职先带人回避,让钧座和盛小姐好好说会儿话?”监狱长小心而讨好的问道。

“不必,你跟我进来。”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率先进了囚室。

他走到她的床边,蹲下身子,微砺的指缓缓拂过她面上的湿意,停了片刻,才再开口,嗓子竟然微微的发紧, “亦笙,我问你的话,每一句,你都照实告诉我。”

她看着他,乖巧的点头。

“你有没有加入共党组织?”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她一样,却仍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到。

她摇头:“没有。”

那沙哑的嗓音让他的心跟着又是一紧。

“你知不知道牟允恩现在在哪里?”他又问。

她仿佛对这个问题有着莫名的恐惧,条件反射一般的瑟缩了下,看着他,那些强撑的坚强全都烟消云散了,她的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绍之,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见她这样,如何不知,她是想到了每一次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便会随之而来的那些刑罚,心底蓦然一阵闷疼。

他放柔了声音,抬手替她顺了顺鬓间的发,“我知道了,别怕。”

“王监狱长,你都听到了?”薄聿铮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监狱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那监狱长心内苦不堪言,此情此景,却也只能应道:“是,是,可是……”

薄聿铮却没兴趣听他的唯唯诺诺,依旧一字一句的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带走了。”

监狱长大惊,“钧座,这,这怎么可以?”

“王监狱长方才不是已经听到了么,既然盛小姐既非共党,又不知道牟允恩的下落,那么继续留在这里对监狱长破获此案也毫无帮助,我为什么不能把她带走呢?”薄聿铮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冷意,和不容拒绝的强硬。

那监狱长到了此刻,已是无法,却又情知这万一要是真让他带走了人,上峰追查下来,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当下也顾不得太多情急的开口道:“钧座怎么能确保她说的都是真话,退一步说,即便是真的,她掩护宋婉华这是当场抓获的,只凭这一点,卑职也是不能放她离开这陆军监狱的!”

薄聿铮淡淡笑了下,那笑却让王监狱长感到从头到脚,直冷进肺腑。

“就凭他是我的未婚妻,这个担保够不够?”

不但是王监狱长,在场的所有人,都因着他的这句话,变了神色。

而他的声音却突然转冷,“我薄聿铮的未婚妻,捧在手心里面呵疼宝贝尤嫌不够,就因为念着同窗旧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点儿小迷糊,已经被你们抓来审了这么些天,甚至还用了刑,还不够么?”

那王监狱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击蒙了,却毕竟宦海沉浮多年,深知自己的处境,只得死死的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这个案子是蒋总司令亲自指示过的,若是我放走了她……”

“我会亲自向蒋总司令解释,不劳王监狱长费心。”他不耐烦的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