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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33)

我默然地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纤细,肌肤柔软。

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在她耳边问:“你要回去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只有你们那里的人才知道的问题?”

她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可不能是大事哦,不然我不能说的。”

我听到自己的血脉,在胸口流动的速度,仿佛万千云气呼啸涌动。几乎有点发抖,恐惧于还未知的命运。

我把她的手展开,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写了两个字。

艾悯。

这两个字,上次她写给我,几乎铭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我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写到她的心里去?

“我想要这个人,永远在我身边……这个愿望,我最后有没有实现?”

这短短的刹那,我等待她的答案,却似耗尽我所有天真那样漫长。

她把手轻轻缩了回去,低着头看自己的掌心,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所以她的神情,滴水不漏。

然后她抬头,我看到她清清楚楚地向我绽开安静澄澈的笑容,象那些兰花在静夜里几乎冰冷地悄无声息绽放。我所有的用心,就象在没有尽头的深井中,下沉,下沉。

直到再也没有影迹,然后,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彼方,再不出现。

她对我淡淡微笑,说:“这件事不会有记载的。而且姐姐想要回家了。”

我居然也没有多少悲喜,其实我早应知道的。

只是那些步天台的风,此时又疯狂扑来,好似哗啦一声,整个天空眼睁睁看着就倾泻了下来。

然后我才感觉到了切肤之痛。

她真是容易,轻轻一句就抹杀了我所有用心。

这四月的天气融合,槐花一直落在我的发上,衣上,没有一点声息。

静静开了,又静静落了。

除了我,没人知道怎样一个春天结束。

她扶着我的肩,问我:“还要刨冰吗?”

她竟如什么都没发生。

我摇头。

她就站起来,径直向门口走去,低声问门口那人:“干吗到这里了却不进来?”

是赵从湛。

赵从湛这才走了进来,向我见礼。

“免了吧,反正是在宫外。”我木然说。

她则在旁边问:“什么事情?”

赵从湛淡淡说道:“来向艾悯姑娘辞行。我要离开京城了。”

她诧异地问:“去哪里?”

“爱州。我去任长住客使。”赵从湛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哀愁。

她吸了口冷气,一半向他,一半向我质问:“为何突然之间让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任官?”

赵从湛不敢开口,我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说:“大理寺查得刘从德怂恿太后立朝一案,幕后挑唆人是他。其实这个不过是朝廷里惯用的转嫁法罢了。只是太后既然这样说了,谁敢说个不字?”

她瞄了眼我轻描淡写的样子,问赵从湛:“难道就这样了结了吗?”

他点点头,却似并不放在心上,说:“幸亏因为是宗室,得皇上予我以特宥,不然是杀头的罪名。”

她停了停,终于缓缓问:“你要带……妻子去吧?”

赵从湛却摇了摇头,微笑了出来,说:“不,她回娘家了,向我要了休书。”

我惊骇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却根本没注意到我。她扑上前问:“怎么回事?”

“爱州是边远之地,何苦让毫无瓜葛的人去一起受苦?何况她与林家少爷本是两情相悦,是我耽误了她。”

他居然不说那个在他艰难时抛弃他的女子一句不是。我觉得心里隐隐有点愧疚,但又想,这与我何干?全是母后的意思罢了。

她默然好久,突然回头朝我微微一笑,说:“小弟弟,天气这么热,你帮我们去弄点冰好不好?姐姐刚才教你做的。”

她居然支使我。

我知道她要让我离开。所以站起来,就走到里面去了。

她对我,原来冷淡到如此。真是残忍。

走到兰花的架子后时,一回头看他们,我的面前正是大盆的大花蕙兰,烟灰紫的丰浓花朵,花瓣浓艳如凝露般。

隔着兰花密密挨挤的浅绿花叶,我冷冷地听她咬着他耳朵说:“我和你一起去爱州。”

“我们约好的是江南,可不是青唐那样的地方,据说刚去那里的人总要被太阳晒脱三层皮。”

“你被妻子抛弃了,又得了个永世没法翻身的苦寒官职,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要你?我早就想去西藏了,你可不要阻挠我的梦想!”她抓着他的手摇晃,像小孩在撒娇一般。

赵从湛只好纵容地抱着她的肩,说:“那好,一起去。”

明明是无奈的口气,可是却是满满的幸福。

我看她无比自然地伸手抱住赵从湛,将唇迎上去,亲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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