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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57)

这名道人既是从西北而来,又是一路仓皇逃亡,必然口渴腹饿,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路上有闲暇进食饮水过。

然而,他醒来之后,说了这么多话,期间却根本没有提出过任何喝水进食的要求。他进屋之后,面对供桌上的食物和水,竟也是一点欲/望都没有,甚至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这实在是,不像个活人。

谢怜边扫边摇头道:“突发状况,意料之外。正常情况应该十天半月都无人问津的。”

三郎道:“怎么会?”

谢怜望了他一眼,笑道:“想来,可能是沾了三郎的运气吧。”

说着,他想起要换个门帘,便从袖中取出了一面新帘子,挂在了门上。退开两步,端详片刻,谢怜忽然注意到三郎驻足了,转头道:“怎么了?”

只见三郎盯着这道门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谢怜发现,他是在看那帘子上画的符咒。

这道符是他之前顺手画的,其上符咒层层叠叠,气势森严,原本,是作辟邪之用,可以屏退外界邪物的入侵。但由于是谢怜本人的亲笔,同时会不会也有霉运召来的功效,也未可知。不过,既然门都没有,那还是在帘子上画上这么一排符咒,比较保险。

眼见这少年在这道符咒之帘前定住不动,谢怜心中微动,道:“三郎?”

莫非画了这道符,他就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了不成?

三郎看他一眼,笑了一下,道:“我离开一下。”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这便转身离去了。照理说,谢怜该追上去问一问的,但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少年既然已经说了是离开一下,那就应该不会离开太久,必然还会再回来,便先自行进观去了。

谢怜在他昨晚走街串巷时收来的东西里东翻西翻,左手掏出一口铁锅,右手摸出一把菜刀,看了一下供桌上那堆瓜果蔬菜,起了身。

过了一炷香左右,菩荠观外果然响起一阵足音。这足音不徐不疾,一听便能想象出那少年人走路时从容不迫的模样。

此时,谢怜手里拿的东西已经变成两个盘子,他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左看右看,长叹一声,不想再看,于是出门一看,果然又见着了三郎。

那少年站在观外,兴许是因为日头大晒,他把那红衣脱了,随意地绑在腰间,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轻衣,袖子挽起,显得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他右脚踩在一面长方木板上,左手里转着一把柴刀。那柴刀大概是从哪个村民家里借来的,看起来又钝又重,在他手里却使得轻松,且仿佛极为锋利,时不时在那木板上削两刀,犹如削皮。他一瞥眼,见谢怜出来了,道:“做个东西。”

谢怜过去一看,他竟是在做一面门扇。而且做得大小刚好,齐整美观,削面十分光滑,手艺竟是极好。因为这少年似乎来头不小,谢怜觉得他大抵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类型,谁知他做事倒是利索得很,道:“辛苦你了,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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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戳鬼王太子求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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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道:“不管怎么说, 总归是个第一名。但我想既然你恭喜我, 那应该的确是有可喜之处的?”

灵文道:“有。本榜第一, 可以得到一百功德。”

谢怜立刻道:“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榜, 请一定再捎上我。”

灵文道:“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吗?”

谢怜想了想,道:“太难猜了。毕竟若论实力,我一人应当是可以包揽前三甲的。”

灵文道:“差不多了。没有第二名。你一骑绝尘,望尘莫及。”

谢怜道:“这可真是不敢当。那上一甲子的第一名是谁?”

灵文道:“也没有。因为这个榜是从今年,准确地来说,是从今天才开始设的。”

“咦,”谢怜一怔,道,“这么说,这不会是专门为我设的一个榜吧。”

灵文道:“你也可以认为只是因为你恰好赶上了,就恰好夺魁了。”

谢怜笑眯眯地道:“好吧,这么想的话, 我会更高兴一点。”

灵文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夺魁吗?”

谢怜道:“众望所归。”

灵文道:“让我告诉你原因。请看那个钟。”

她抬手指去,谢怜回头望去, 所见极美,望到一片白玉宫观,亭台楼阁,仙云缭绕, 流泉飞鸟。

但他看了半天, 问:“你是不是指错方向了?哪里有钟?”

灵文道:“没指错。就是那里, 看到了吗?”

谢怜又认真看了,如实道:“没看到。”

灵文道:“没看到就对了。本来那里是有个钟的,但是你飞升的时候把它震掉了。”

“……”

“那钟比你的年纪还大,却是个好热闹的活泼性子,但凡有人飞升,它都会鸣几下来捧场。你飞升那天震得它疯了一样狂响,根本停不下来,最后自己从钟楼上掉下来了,这才消停。掉下来还砸着了一位路过的神官。”

谢怜道:“这……那现在好了没?”

灵文:“没好,还在修。”

谢怜:“我说的是被砸到的那位神官。”

灵文道:“砸的是一位武神,当场反手就把它劈成了两半。再来。请看那边那座金殿。看到了吗?”

她又指,谢怜又望,望到一片渺渺云雾中璀璨的琉璃金顶,道:“啊,这次看到了。”

灵文道:“看到了才不对。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

“……”

“你飞升的时候,把好些位神官的金殿都给震得金柱倾倒、琉璃瓦碎,有的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便只好临时搭几座新的凑合了。”

“责任在我?”

“责任在你。”

“唔……”谢怜确认了一下,“我是不是刚上来就把很多神官都得罪了?”

灵文道:“如果你能挽回的话,也许不会。”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呢?”

“好说。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谢怜又笑了。

灵文道:“当然,我知道,十分之一你都是拿不出来的。”

谢怜坦诚地道:“怎么说呢,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你就是要万分之一,我也是拿不出来的。”

凡间信徒的信仰化为神官的法力,而他们的每一份香火与供奉,则被称为“功德”。

笑完了,谢怜严肃地问:“你愿不愿意现在把我一脚从这里踢下去,再给我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灵文道:“我是个文神。你要人踢也该找个武神。踢得重一些,给得多一些。”

长叹一声,谢怜道:“容我再想一想怎么办罢。”

灵文拍了拍他肩膀,道:“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

谢怜道:“我是,船到桥头自然沉。”

若是在八百年前仙乐宫最鼎盛的时期,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又有何难,太子殿下挥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今时不同昔日,他在凡间的宫观早就烧得一间都不剩。没有信徒,没有香火,没有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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