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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55)

谢怜也站了起来,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沉吟片刻,他道,“你们先别玩儿了。我看这风要大,先赶路吧,能走到哪儿是哪儿。”

好在这一行人虽然时不时鸡飞狗跳一番,该做事时都还是铁了心的做事,当下不再较劲儿,收拾了红镜碎片便出了小楼。四人顶着风行了一阵,这一阵,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可走出的路程,远远比不上之前两个时辰能走的。那风沙比之前都要大了许多。狂风裹着沙子,劈头盖脸打在人身上,打得人露在外面的头脸手臂都隐隐作痛。越是走,越是感觉艰难,耳边呼呼作响,黄沙铺天盖地,视物不清,谢怜压着斗笠,道:“这风沙来得好生古怪!”

半晌,无人应答,谢怜心道莫不是都掉队了,回头一看,三人分明都还好好跟着,只是仿佛根本没觉察他方才说话了。原来风沙太大,一开口,竟是连声音都被刮走了。南风与扶摇自然不用他操心,顶着乱风狂沙走得稳稳当当,杀气腾腾。而三郎一直跟在他身后五步之处,不紧不慢地走着。

漫天的黄沙之中,那少年神色无波无澜,负手而行,一身红衣与黑发乱舞斜飞,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风沙的侵袭,全然不为所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谢怜已经被沙子打得脸上发痛,见他如此漠视,着实忧心,对他道:“当心沙子进了眼睛和衣服里。”再一想,他也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谢怜便直接走过去,帮他把衣服领子收了收,裹严实了,不让风和沙子灌进去。三郎又是一怔。这时,另外两人也跟了上来,四人距离较近,总算能勉强听清彼此声音了。谢怜道:“大家小心点,这风沙来得突然,不大对劲,怕是阵妖风邪气。”

扶摇道:“不过是风和沙子大了些罢了,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

谢怜摇了摇头,道:“风沙还好,怕的是沙子里夹了别的东西。”

正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谢怜头上斗笠飞起。那斗笠一旦飞了,便要彻底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了,三郎却是反应奇敏,身手奇快,一举手,便把即将飞向天空的斗笠截住了,再次递给他。谢怜道了谢,一边系着斗笠,一边道:“我们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扶摇却不赞同:“这风沙若当真有鬼,目的就是想阻拦我们前进。越是如此,越是应当前行。”

闻言,谢怜还没说话,三郎却是先哈哈笑出了声。扶摇一抬头,冷声道:“你笑什么?”

三郎抱着手,嘻嘻笑道:“故意和人反着来,是不是给你一种自己十分特立独行的满足感?”

谢怜之前就觉得,这少年虽然总在笑,但时常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实意,还在故作恭维地嘲讽对方。但这一次,任谁也能看出来,他这笑容,半分好意都不带。扶摇目光骤冷,谢怜举手道:“你们先打住。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风真大了也是很恐怖的。”

扶摇道:“还能把人吹上天不成?”

谢怜道:“嗯,你说的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几个人便忽然消失了。

事实上,消失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这风沙竟是真的把他裹了起来,卷上了天。

龙卷风!

谢怜在半空中天旋地转,一挥手,道:“若邪!抓个坚实可靠的东西!!!”

若邪嗖嗖飞出,下一刻,谢怜便感觉白绫那端一沉,似乎是缠住了什么,扯住了他,谢怜好容易在半空中定住了,低头一看,他居然被狂风带到了距离地面起码十丈的地方,若不是若邪抓住了地面上的什么东西,只怕他会飞得更高。现在他就犹如一只风筝,只被一线牵着,心系地面。扑面的黄沙之中,他一面抓着若邪,一面勉力去看若邪到底抓住了什么。看着看着,他终于辨认出了一道红影。若邪的另一端,似乎正缠在一个红衣少年的手腕上。

他让若邪抓个坚实可靠地东西,若邪居然抓住了三郎!

谢怜哭笑不得,正要让若邪赶紧重新抓一个,只觉腕上白绫猛地一松。他心中暗暗叫糟。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并不是若邪的另一端被松开了。而是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但谢怜直觉必须马上打住,立刻道:“没有!”

好容易人散了,供桌上已堆了瓜果、蔬菜、甚至白米饭、面条等物。不管怎么说,总算得是一波供奉,谢怜把地上村民丢的杂物扫了出去。三郎也跟着他出去了,道:“香火不错。”

谢怜边扫边摇头道:“突发状况,意料之外。正常情况应该十天半月都无人问津的。”

三郎道:“怎么会?”

谢怜望了他一眼,笑道:“想来,可能是沾了三郎的运气吧。”

说着,他想起要换个门帘,便从袖中取出了一面新帘子,挂在了门上。退开两步,端详片刻,谢怜忽然注意到三郎驻足了,转头道:“怎么了?”

只见三郎盯着这道门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谢怜发现,他是在看那帘子上画的符咒。

这道符是他之前顺手画的,其上符咒层层叠叠,气势森严,原本,是作辟邪之用,可以屏退外界邪物的入侵。但由于是谢怜本人的亲笔,同时会不会也有霉运召来的功效,也未可知。不过,既然门都没有,那还是在帘子上画上这么一排符咒,比较保险。

眼见这少年在这道符咒之帘前定住不动,谢怜心中微动,道:“三郎?”

莫非画了这道符,他就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了不成?

三郎看他一眼,笑了一下,道:“我离开一下。”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这便转身离去了。照理说,谢怜该追上去问一问的,但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少年既然已经说了是离开一下,那就应该不会离开太久,必然还会再回来,便先自行进观去了。

谢怜在他昨晚走街串巷时收来的东西里东翻西翻,左手掏出一口铁锅,右手摸出一把菜刀,看了一下供桌上那堆瓜果蔬菜,起了身。

过了一炷香左右,菩荠观外果然响起一阵足音。这足音不徐不疾,一听便能想象出那少年人走路时从容不迫的模样。

此时,谢怜手里拿的东西已经变成两个盘子,他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左看右看,长叹一声,不想再看,于是出门一看,果然又见着了三郎。

那少年站在观外,兴许是因为日头大晒,他把那红衣脱了,随意地绑在腰间,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轻衣,袖子挽起,显得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他右脚踩在一面长方木板上,左手里转着一把柴刀。那柴刀大概是从哪个村民家里借来的,看起来又钝又重,在他手里却使得轻松,且仿佛极为锋利,时不时在那木板上削两刀,犹如削皮。他一瞥眼,见谢怜出来了,道:“做个东西。”

谢怜过去一看,他竟是在做一面门扇。而且做得大小刚好,齐整美观,削面十分光滑,手艺竟是极好。因为这少年似乎来头不小,谢怜觉得他大抵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类型,谁知他做事倒是利索得很,道:“辛苦你了,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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