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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245)

村民们一瞧,居然真的有人要在这里住下,很是惊奇,都凑过来看热闹。此地村民倒是都十分热心,不光送了他一把扫帚,看他打扫得灰头土脸,还送了他一筐新摘的菩荠。菩荠都削去了皮,一个个白白嫩嫩,甜美多汁。谢怜蹲在破屋门口吃完了,双手合十甚是幸福,心里决定就叫此处菩荠观。

菩荠观里原本便有一张小桌,擦两下就可以做供台。谢怜一阵忙活,围观的村民看出这年轻人竟是要倒腾出一个小道观来,更稀奇了,纷纷问道:“你这观要供的是谁呀?”

谢怜轻咳一声,道:“嗯,本观供的是仙乐太子。”

众人一脸懵然:“那是谁?”

谢怜道:“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位太子殿下。”

“哦,干什么的?”

“大概是保平安的。”顺便收破烂。

众人又热切地问:“那这太子殿下,他管招财进宝吗?!”

谢怜心道,不倒欠钱就不错了,温声道:“很遗憾,似乎不能呢。”

众人纷纷给他出主意道:“还是供水师吧,招财哇!肯定香火旺!”

“要不然供灵文真君吧!说不定我们村就可以出来一个状元了!”

一女羞怯怯地道:“那个……你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谢怜保持微笑,道:“哪个?”

“巨阳将军。”

“……”

他要是真的开了一间巨阳观,只怕风信马上天外飞来一箭!

粗略清扫干净了菩荠观,还差些香炉、签筒等杂物。但谢怜完全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神像。他背起斗笠就出了门,对了,也没有门扇。想了想,这屋子肯定得重修,于是写了一个牌子放在门口:“本观危房,诚求善士,捐款修缮,积累功德。”

出了门,步行七八里,来到了城镇上。来镇上做什么呢?那自然是为了混口饭吃,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

在神话传说里,神仙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其实,这事很难说。造化大能们的确可以直接从阳光雨露中摄取所需之灵气。但问题是――可以归可以,没事谁爱这么干?为什么要这么干?

而有些神官,因修炼法门缘故,要求五脏洁清,的确是完全沾不得凡人的荤腥油腻,若是沾了,就会像凡人生吃毒虫泥土一般,上吐下泻。然则非是不吃食物,只是只吃那些生于净地、有延年益寿、增强法力功效的仙果灵禽。

但谢怜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咒枷在身,与凡人无异,什么都能吃,而且由于身经百战,怎么吃都吃不死。无论是放了一个月的馒头,还是已经长出绿毛的糕点,他吃下去也绝对都挺得住。有如此逆天体质,所以,他收破烂的时候,其实过得还算可以。对比一下:开观倒贴钱,收破烂赚钱,当真是飞升不如收破烂。

这人长得玉树临风仙风道骨,收破烂的时候就比较有优势,不一会儿谢怜便收够了一大包。回程路上,看到一头老黄牛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堆着高高的几垛稻草,想起方才似乎在菩荠村看到过这辆板车,应当是同路。他问能否顺路捎一程,板车主人一抬下巴,示意他可以上来,谢怜便背着一大包破烂坐了上去。坐上去才发现,高高的稻草堆后,早已经躺了一个人。

这人上身遮在草堆之后,支起左腿,驾着右腿,似乎正枕着手臂躺在那里小憩,看起来甚是悠闲自得,这般惬意姿态,倒是叫谢怜蛮羡慕的。那一双黑靴收得紧紧,贴着修长笔直的小腿,颇为养眼,谢怜想起那晚在与君山盖头下所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认这靴子上没挂着银链,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来玩了吧。”

板车慢腾腾在路上晃着,谢怜背着斗笠,拿出一只卷轴准备看。他向来不大留意外界流传的所有消息,但因为冷场多次,觉得最好多少还是恶补下。牛车晃了不知多久,穿过一片枫林。抬头四下望望,青青田浪,艳艳枫火,带着点山间野趣,以及沁人心脾的清新草意,极是醉人,谢怜忍不住微微一怔。

他少时在皇极观修行,皇极观修建在山中,漫山遍野都是枫林,灿灿如金,烈烈似火。此情此景,难免有所思所忆。望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看卷轴。

打开来第一眼,便看到一行字,写着:

仙乐太子,飞升三次。武神、瘟神、破烂神。

“……”

谢怜道:“好吧,其实仔细想想,武神和破烂神,也没有太大区别。众神平等,众生平等。”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道:“是吗?”

这少年人懒洋洋的声气道:“人们口上自然是爱说众神平等、众生平等了。但如果真是这样,诸天仙神根本就不会存在了。”

这声音是从车上的稻草垛后传来的。谢怜回头望了一下,见那少年人还是一派慵懒地躺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大概只是随口插了句,莞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又转回,接着看卷轴,底下又写:

许多人相信,作为瘟神,仙乐太子的亲笔或画像有着诅咒的功效。如果贴到某人背后,或者某家大门上,便会使该人或该户霉运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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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生同穴入土不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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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闻言脸色一变, 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铁剑向他迎面刺来。谢怜立定不动, 举手一弹,“铛”的一声, 轻轻弹开了剑锋。那道人见他依然紧握着自己那只手,咬牙猛地一抽。谢怜只觉那条手臂忽然一瘪,仿佛漏气的球儿一般彻底瘪了下去, 从他掌中哧溜挣脱。那道人一挣脱出来, 便向门口逃去。谢怜也不着急, 在这种无外界阻挠之力的地方,这道人便是再逃出十丈, 若邪也能把他拖回来。谁知, 他刚刚抬了抬手腕,一道锐利至极的破风之声便从他身边穿过。

那声音犹如有人从他身后射出了一支利箭,直接把那道人穿腹而过, 钉在了门上。谢怜定睛一瞧,那竟是一根竹筷。

他回头一看,三郎好整以暇地从桌边站起, 与他擦肩而过,把竹筷拔了出来, 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道:“脏了。待会儿丢。”

而那道人受此重创, 竟是完全没有呼痛之声, 无声无息地倚着门慢慢滑了下来。从他腹中汩汩流出的, 不是鲜血,而是清水。

正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那碗水。

两人都在这道人旁半蹲了下来,谢怜在他创口处按了按,感觉这个伤口犹如一个鼓囊囊的气球上被扎破的洞,往外飕飕地漏着凉气,而这个道人的“尸体”也在渐渐发生变化。方才看他,分明是条大汉,现在却仿佛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面容和四肢都有些萎缩,并且还在不断缩小,看起来倒像是个小老头了。

谢怜道:“是个空壳。”

有些妖魔鬼怪,自身无法幻化出完美的人形,便会想另外一个法子:制造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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