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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雷剧考科举(34)

但下一刻,女儿的尖叫给了他答案,“不可能!程岩怎么会是案首?!”

“啪——”

吴举人手中的茶盅碎了,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身,可他浑然未觉,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哥!你骗我对不对?”

外间,吴婉华摇摇晃晃,吴夫人也是脸色铁青。

“是真的。”吴用沉着脸,“我怎会拿此事骗你们?”

庄思宜眉一挑,默不吭声地把玉佩揣入怀中,便打量起屋中陈设。

房间不大,家具不多,但细节处处透着雅致——东墙上的山水画,桌案上的野山花,高架上的碗莲,还有入了窗画的桂树枝……

风来时,花香萦绕,令人心旷神怡。

“阿岩,你的房间布置得真不错,我很喜欢。”

程岩垂眸——庄思宜当然会喜欢。

前生他刚到鹤山书院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和庄思宜成为同寝,对方许多下意识的习惯让程岩更觉自卑,他一度偷偷模仿对方,不知不觉间,审美也被同化了……

“又想什么?”

然而,程岩却在其中见到了一张熟悉又在意料之外的脸。

“哦对了。”李氏擦了把眼泪,带着鼻音道:“刚想起来,大郎,你同窗来找你了。”

程岩:“……”

“阿岩,好久不见啊。”锦衣少年扬唇一笑。

程岩大惊:“庄思宜,你怎么会来?!”

庄思宜:“我等你来找我,可迟迟不见你,那只有我来找你了。”

林氏在一旁帮腔道:“大郎,你这同窗对你真好,人也精神,瞧瞧,多齐整,多贵气,多……”

“叔,我听见了吗?”早已挤到程柱身旁的钱忠宝,遗忘了对方带给他的恐惧,竟一把抓住程柱厚实的手掌。

“你听见了。”程柱用力一握,只觉得周围有无数菩萨环绕,妙音祥和,安乐自在。

刚刚他几乎绝望,但老天爷没有抛弃他,没有抛弃他的儿子!

钱忠宝尚唯一健康的手几乎快被捏废,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浑身颤抖地吼着,“中了!我们阿岩中秀才——不!阿岩是案首!!!”

下一瞬,他紧紧抱住程柱的高大身躯,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

程岩:“……”

要不,就先不过去?

不远处,孙学政撸着短须微笑,人群中更是赞叹声不绝。

“是……”

“吴为民听宣。”中年人将圣旨徐徐展开,“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铜陵县吴为民,身为举人,德行不修,纵容家仆横行乡里,为夺房产逼害人命。十余年来与农争利,仅一家占地便逾三千亩,且费劲心机逃避赋税,侵害税基国本。罪行累累,铁证如山。今夺其家产,革除举人功名,永不录用。钦此。”

“轰隆——”

仿佛山崩海倾,天塌地陷,吴举人脑中一片空白,耳畔阵阵嗡鸣。

“吴为民,接旨吧。”中年人有着雌雄莫辨的尖嗓,此时此刻,如同鬼语。

“不!!!”

庄思宜轻拍了下程岩,后者回神,莫名有些难堪,眼神发虚地看向一旁,就注意到前些天心血来潮买来的紫竹笔。

程岩仓促地抓起笔,“送你的。”

庄思宜面露惊讶,接过笔细细端详。

“不值钱的。”程岩很煞风景地补充,“就十两银子,其中六两还是你和庄棋帮我抄书所得。”

庄思宜不禁笑起来,“那也很不容易了,难得见你良心一回,也不枉我回家还惦记着你。”

程岩:“……”

庄思宜小心把笔收好,又取出一封信件,“我可是特意为你向曾祖父求的。”

程岩莫名接过来一看,顿时想笑——居然又是张鹤山书院的荐函。

前生他费尽心思又走了大运才考上的书院,如今好像一点儿都不值钱了,而且庄思宜这张荐函的分量格外不同,它出自于庄敏先之手!

室内响起了庄思宜含笑的声音,“阿岩,我们再做同窗,好不好?”

第24章 第 24 章

程岩默默地想。

前阵子海夫子问他是否要参加下届乡试时,他之所以举棋不定,就是担心此次“南北榜案”。

虽然牵扯不到乡试,但还是让他本能地惧怕。

可同时,他又心存侥幸,期盼在雷剧世界那件事并不会发生。然而此时,庄思宜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感觉到现实逼人的沉重。

程岩下意识想要退缩,那股来自于朝堂、书写成历史的力量太大,压得他喘不过气,即便想做点什么也如同蚍蜉撼树,让他没有半点与之抗衡的信心。

但,真的要退吗?他甘心吗?

菜市口数百颗人头,主考官被凌迟处死,原本的荣耀成为罪恶,血与泪诉说着国殇。

同年六月,皇上亲自复核试卷,所选中榜者全是北人,无一南人。

满朝哗然,但谁也无可奈何,无法阻止。

皇上以三百名满腹才华的读书人、还有考官中数位大儒的鲜血铺路,从此改变了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

他将会试分为南北卷,举子们按其所在地域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

程岩由于学业不精,没有参加那次科举,反倒逃过一劫。但往后数年,每每想起此事,他都觉心中甚痛。

起初,他也曾怨恨北人输不起,但后来他明白了,这桩惨事跟北方举子关系不大,只不过是皇上想要笼络北人,安定北方人心,同时也要压制南派官员,平衡朝堂上日渐倾斜的南北势力。

事实上,北方由于常年战乱,读书环境远不如稳定的南方,只以科举优劣取仕对北人本就不公。

他要做一个好官,还要做一个忠臣。

而逆命利君者,才是忠。

“阿岩,你……”

“好。”

“嗯?”

“好,我们再做一回同窗。”

程岩没办法三年内入朝堂,更别说在朝中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但鹤山书院却有人能帮他,那位山长,不但对朝中数位官员有教导之恩,还在南方士林中有极高的声望。

不,是国疮。

尽管直到他临死前那些人都没有得到平反,他们的家人也依旧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但程岩相信,历史终有一日能挖开疮口,还原事件本来的真相。

后世,也必然会有无数人为此叹息,午夜梦回之际,他们是否也能听见历史背面的冤哭声?

他不甘心!

他不想等历史来评价,不想见未来人惋惜。

那一刹那,程岩想到已被改变的难民之危,想到与前生不同的土改进程,他突然平静下来。

——不忘初心。

他前生忘记了,今生绝不能忘。

程岩并未立即回答,他还没想好。

重生以来,他已想通不再去恨,因为他不知道该恨谁。恨庄思宜?恨将他推出去顶罪的人?恨自己?还是恨世道?

他恨不过来。

但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并不想和庄思宜交情过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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