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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88)

书辞出了一会儿神,再眨眼时,身影已然消失,胡同里空无一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叹自己眼花。

就这样在家里窝了数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紫玉知晓她近来在修身养性,所以很多见闻也都憋着没有告诉她。

因此这天安青挽登门造访的时候,书辞是非常惊讶的。毕竟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完全达不到能上门做客的程度,不上门砸场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缘由还得从当今太后说起,两位王爷独身太久,她前些天没事找事打算给他俩选妃,按年龄排顺序头一个就轮到沈怿。

书辞许久没出过门,自然不知道这个。

见安青挽哭得无比凄惨,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

后者悲苦地看了她一眼,书辞只好把茶水往前推了推:“不如,喝口水你再继续?”

安青挽捏着帕子,却伸手拉住她:“书辞,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我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她听着又稀奇又不解:“我能帮你什么?”

“我瞧着,太后的意思是想把我指给肃王爷。”她眼泪汪汪,“我爹看上去还很乐意,我娘也愿意我嫁过去,思来想去我只能来找你了。你爹是王爷的心腹,你也和他走得近,你帮我说说话呀。”

书辞思量了片刻,却问:“他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想嫁?”

“他是肃亲王啊!当然不好了!”安青挽自然而然地回答,“又冷血又没人性,固执还不懂风雅,成日里只知道杀人打仗,根本就是个野蛮人,嫁过去那不是跳火坑么!”

书辞皱了下眉,看着她的眼神里明显带上了嫌弃。

“那他也是王爷。”

安青挽得意道:“王爷又如何,怎么也比不上我表哥。”

“你表哥很能耐么?”她冷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肚子坏水儿。

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争论起这个来了,安青挽心下虽气,又不好发作:“你到底肯不肯帮忙啊?我会给你许多好处的。”

头一遭看到有人来求人求得这么理直气壮,毫无诚意,书辞站起身:“不帮!送客!”

主仆两个不甘心地忿忿离开,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瞪一眼,正好瞪到言书月身上,后者一脸迷茫。

晚上风大,月明星稀,入夜的时候,沈怿居然来了。

自打上次一别,书辞已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今日他穿了身寻常的便服,坐在窗边,动作姿态和无名一模一样,只是看见他的脸,仍有些许不习惯。

“这事和我没关系。”沈怿淡淡解释,“安家自己上赶着来巴结,我不一定肯的。”

“她是不想嫁给你才来找我的。”书辞总觉他是误会了什么。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京城里想嫁给我的估计没有几个。”

“……”对于他这样的坦诚书辞不得不无语,“你就不打算改改你的脾气?”

沈怿无奈:“我的脾气对你已经算是很好了。”

“可别人……”

“别人我管不着。”又不娶回家,管别人干什么?

书辞嘀咕道:“难怪你不讨人喜欢。”

沈怿抬了眼瞧她,灯下的小姑娘恬静温暖,他心中一动,极想问问她还要考虑多久。

他凑过去,头微微低下来。

可又知道不能太急,到底是勉强忍住了,轻叹了一声,告辞离开。

街上月光如水,寂静安然。

右眼皮忽然猛跳了一下,沈怿忙出手摁住,心下隐隐生疑。

第五四章

肖府的书房内还是灯火辉煌, 顶上挂着的玛瑙珠帘正漫不经心的轻晃,照出一抹鲜亮的色彩。

肖云和一手支着头,极有耐心地听旁边的姑娘啜泣哭诉。

“表哥, 你得替我拿主意。他们都想让我嫁, 全都把我往火坑里推,可我怎么能嫁呢……”

安青挽哭了一天了, 但看见他时还是忍不住掉眼泪:“爹爹想和肃亲王交好,办法又不是没有, 为什么非得用我来铺路?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 若真的赐婚了, 我这一生就算完了。”

她明明有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说。安青挽偷眼去看他,肖云和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若有所思地敲着案几。

她打小就对这个年长她十几岁的表哥有好感,从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投靠安家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便动了心,念念不忘。她立志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 奈何明里暗里,和他提过数次,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她甚至拿不准他究竟对自己有没有那个意思。

静默了一阵, 留意到她或许是说完了,肖云和这才回过神,似笑非笑地安慰:“哦,肃亲王啊……不急不急, 你不想嫁给他,这事容易得很。”

安青挽微微一愣:“你有办法让他不娶我?”

他唇边的弧度意味深长:“这有何难,再过一阵,只怕他连娶妻的心思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是太后要替他选妃么?”

“他现在被一大堆俗事缠身,已经消磨得没什么斗志了。”肖云和答非所问地晃了晃茶杯,轻抿一口,“正是时候。”

他啧了声,轻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站在门外的晏寻闻言颦了颦眉。

*

沈怿从书辞家折返回府时,眼皮还在跳个不停,他这段时间睡得并不好,烦心事太多,不仅是因为她,还有南疆那边……

好在肖云和暂时被禁了足,否则这边再闹起来他真是吃不消。

管事让人送了小米粥到他房里,临睡前喝一碗能安眠。

然而粥才端上桌,宫里突然来人,传他入宫面圣。

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沈怿只好匆匆换上公服出门。

马车的轱辘在寂静的长街上吱呀吱呀滚动,冰凉的月光照着冷硬的宫墙,巍峨里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来。

他随引路的太监走在夹道中,两旁的宫灯影影绰绰,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夜间的皇宫阴森凄清,每一个角落似都飘着冤魂。

沈怿曾在禁宫里住了十来个年头,那些长廊的鬼影在他心中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暖阁内,沈皓正坐在那儿看折子,一身便服将天子的威仪隐去了不少。

沈皓年长他一岁,乃当今太后所出,先帝的好相貌他未能继承,眉目也只是清秀而已。他在沈怿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个不温不火的存在,年幼时不出挑,先帝也并没看上他,最终不知怎么的就当上了皇帝。

然而登基后仍旧不出挑,打仗丢给他,政务全由首辅做主,自己则缩在龙椅上不动如山,大约千百年后,史书上对于他的评价也就无功无过四个字了。

不大喜欢给人下跪,沈怿勉勉强强见了礼。

“皇弟不必见外。”沈皓放下折子,和善一笑,“这么晚将你叫过来,没搅你的好梦吧?”

沈怿淡笑:“谢皇上关心,臣弟尚未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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