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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72)

静静望了她一会儿,沈怿轻轻一哂,“这么在乎他,还说不是情郎?”

“王爷。”书辞颦眉侧头,不满道,“您能不能别老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啊?”

“怎么,关心不得?”他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我若愿意,公主皇子的婚事都能关心,何况是你。”

那倒是,别说公主,哪怕太子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叫声皇叔。可惜今上立后太晚,还不曾有子嗣。

她默了默没做声,沈怿把茶杯放下,漫不经心地问道:“镇国将军的公子你看不上,锦衣卫千户你也看不上,就偏偏想跟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

书辞不能苟同地反驳道:“终身大事怎么能和金钱相提并论?那也太俗气了。”

他拿眼睇她:“哦,原来你还是个清高的人,真没瞧出来。佩服佩服。”

“这不是清高……”她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我一开始也不想,可有些事,那不是没办法么。”说完,又嘀咕道:“一看您就没心上人,不会懂的。”

沈怿悠悠垂下眼睑,看她低头给茶杯倒满水,难得的一句话没说。

马蹄在耳畔嗒嗒作响,车子吱呀吱呀摇晃,听上去竟有些许宁静祥和之感。

在书辞把茶杯递上来时,他信手将糕点盘子推到她面前,“他是做贼的,你不怕跟着他吃苦?”

“做贼也能金盆洗手啊,而且我倒是觉得普普通通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书辞拣了块桂花糕,“那些王公贵族家比我家都还复杂,每天肯定过得很累。”

“至少有人服侍,不愁吃穿。”

“做生意赚了钱一样不愁吃穿。”

他抿了抿唇:“那往后也没机会到这种地方来了。”

书辞闷闷道:“来了还有性命之忧,不如不来的好。”

“你……”沈怿恨铁不成钢地干瞪着她。

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书辞赶紧打圆场:“当、当然……再好也没法和王爷您比的,谁要是往后嫁了您,那绝对衣食无忧,京城里横着走。”

沈怿:“……”

提起这个,她忽然想到什么:“王爷,您怎么也没定亲?”

沈怿无力地叹了口气,敷衍道:“暂时不想成家。”

“那红颜知己呢?”

他抬眼:“没你的多。”

“……”

风越吹越大,但到底没有下雨。

马车从两山间的小道上驶过,不急不快,速度刚刚好。

照这个行程,大概天黑时能赶到附近的小镇上,沈怿对自己所中的毒并不熟悉,眼下不过是想寻个落脚处把毒给解了。

暮色四合,黄昏笼罩大地,窗外的光线暗淡了许多,轱辘还在不紧不慢的转着,突然间,行在前面的马蹄乱了节奏。

随即,更多的马匹停了下来,不安的来回踱步。

坐在车内的沈怿骤然睁开眼,已从四周的风声里听出了异样。

四面八方都是抽刀的动静,高远沉声吩咐:“保护好王爷!”

还真会挑时间。

他一早就发觉附近有人跟着,没想到才这么一阵便沉不住气了。

沈怿身上有伤又中了毒,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出手,不过这群人似乎有恃无恐,仗着人多毫无避讳地直攻进来。

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这辆马车。

几支弓箭破窗而过,正钉在茶几上,沈怿忙将书辞拉开。斜里一把钢刀刺来,他两指夹住刀刃,顺着对方胳膊划出去,死死扣上他脖颈,不过轻轻一扭,那人的头便歪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知道这群人是想杀他,留在这儿只怕会连累她。

沈怿头一次体会到带个女人在身边是如此的麻烦。

“在这儿待着,哪儿也别去。”

他吩咐之后,掀开帘子从车中钻出,入目是满地横尸,蒙着面的黑衣刀客一波又一波,锲而不舍。

肖云和的人?

这个念头蹦出来之后,他又不禁皱眉,肖云和手里能有这么多人?

刀客们一见他现身,瞬间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前仆后继朝他杀来。

沈怿站着岿然不动,一招一式却快得惊人,狠辣之极。他一向不带什么兵刃,杀人都是就地取材,有刀夺刀,有剑夺剑,不过转瞬,那身袍子染满了鲜血,脚边的尸首层层叠起。

浓郁的腥味弥漫开来,他单手扼住一个刀客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起,任凭他挣扎,任凭他吃力地去掰他的手指,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等那人双目无神,再也动弹不得时,沈怿才松开手,将他扔在地上。

“他就派你们这些人来?”侧过身时,他眸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没一个能打的。”

许久没这样杀人了,这种感觉无比痛快。

心里的那股酣畅引着他下手越来越狠。

他想起曾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宫殿里所受的种种折磨,想起这辈子第一次拿刀杀人的场景,埋在血液里的兴奋不断涌入四肢百骸。

那个女人也许说的没有错。

他生来就是为了杀戮而活,他体内流的本就是这样的血。

沈怿掌风凌厉,像是杀红了眼,对准面前的黑衣人便要劈下去,正在此时,他忽拽了一人挡在自己身前。

那双眸子清澈明净,直直望进他眼底……

沈怿的手堪堪停在书辞的脸上,距离她的鼻尖只有半寸距离。

骤来的风扬起她鬓边的发丝,仿佛万籁俱寂。

一股迫人的杀气扑面而来,书辞盯着他沾血的掌心,脑子里一片空白。

死人,她在城郊的乱葬岗里见过,半死的人,闹饥荒时也看到不少,不过轮到自己,那份恐惧依旧难以言喻,总觉得这一掌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

沈怿的胳膊轻颤了下,随后他猛地撤回了手,顷刻间,真气逆流直上,胸口撕裂似的开始隐隐作痛。

对方似乎正是冲着书辞去的,趁着他停顿的空当,一手扣住书辞的咽喉,另一手抱着她,跳上马匹绝尘离开。

原地里的亲卫尚和一群刀客纠缠不休,混战不止,沈怿不等缓过气,就近捡了一匹马,紧追在后。

黄昏结束,日头已没入地底,暗蓝色的天幕中繁星点点。

寂静的官道上,两马一前一后地急驰,烟尘四起,泥土飞溅。

沈怿瞅准了距离,俯身在地上拾了块石子,正打中马蹄子,只听一声嘶鸣,马儿脚下打了个滑,黑衣人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下来,此刻竟还不忘搂着书辞。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忽然抽出刀,爬起身,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沈怿。

苍凉的月夜下,利刃闪着寒光,冰凉刺骨。

书辞眼睁睁看见沈怿勒马,翻身而下,一步一步走过来。

“别动!”刀客手指紧了紧,“否则,我杀了她。”

他果然停住了脚,冷漠地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咽喉处莫名的疼痛,书辞为难的咽了口唾沫,甚至觉得沈怿瞧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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