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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71)

“你……”

“王爷,我想求您一件事。”她那双眼睛带着他此前从没见过的哀求神色,水雾朦胧。

沈怿从椅子上起身,不经意牵动了腰间的伤,于是掩嘴咳了两声,颦眉让她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个话,我实在没法好好说。”书辞固执地埋下头,“我知道可能会很唐突,但是在这里,除了您我真的找不到第二个能帮我的人了。”

沈怿轻叹了一声,俯身拉住她胳膊,将人轻轻提起,“什么事,我答应你便是。”

书辞定定望着他,眨眼时泪水顷刻往下掉:“我、我想让您帮我找一个人。”

他闻言愣了愣,“是何人?”

“我……我的一个朋友。”她把无名如何如何救自己,又如何如何受伤,全部实情和盘托出,说着说着,语气里已掩不住哭腔,“我知道他不该擅闯此地,可是、可是……都是因为我,他才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也不知究竟是好是歹。我……我真的很担心,他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可能良心都不安。”

书辞伸手捂住双目,拼命把眼泪往回逼,但仍有几滴冰凉从她指缝间滑落,滴在他手背上。

沈怿指尖微动,垂眸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他对你而言,很重要?”

她咬着嘴唇点头。

“看你紧张成这样……”他淡淡道,“真的只是朋友?我怎么瞧着,像情郎。”

没想到他此刻还有心情调侃,书辞一时也无心应付,“这……这个是两个人的事,我做不了主。王爷,您就帮我找找他吧,好不好?权当是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这份恩情我一定没齿难忘。”

沈怿盯着她沉默良久,轻轻地应了声:“好。”

茫茫的草原上,天高云淡,远远近近几十个侍卫在林间和坡上搜寻,何其认真的找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沈怿看见书辞亦提裙跟在侍卫的身后,不停歇地喊着、唤着。忽然竟有些羡慕那个所谓的无名……

他在想,假如情况相反,受伤的人是自己,她还会不会如此担心?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哪怕他陪她找了一路,她也从来没有侧目看过他苍白的脸色。

——不是不怀疑,是太信任。

——您就不怕她恨您么?

有些事,瞒得越久就越担心揭露的那一天。他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如果书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倘若她真的恨自己,又该如何?

有那么一刻,沈怿萌生了出要让无名永远消失的念头。

一群人找了两天,肯定是一无所获。书辞拨开脚边的枯木,愈发感到希望渺茫:“他难道已经死了?”

就这么点伤,怎么可能死。

沈怿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活见人,死见尸。他要真死了,尸首早就该找到。既然没有踪迹,要么是治伤去了,要么是治好了伤,走了。”

“走了?”书辞沉吟了下,觉得有这个可能,“说不定,是回京城去了。”言罢,便转过眼来看他,“王爷,我们还要呆到多久?”

他略一思量,“大概半个月。”说完,又顿了顿,“不过要提前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第四十三章

留在这里实在碍手碍脚, 他身上的余毒未清, 需得尽快找个郎中,否则再这么下去, 没准儿真会落下什么病根。

“可皇上还没说返京呢。”书辞犹豫地看着他, “我现在离开,算不算犯上?”

“你想太多了。”沈怿瞥了她一眼,“自己又不是什么人物, 是能服侍皇上吃, 还是能服侍皇上喝?”

想想也对,书辞只好闭住嘴, 若有所思地颔首,又迟疑道:“那我应该怎么和上面的人提这事儿才妥当?”

沈怿淡声说无妨,“我随便找个由头,带你一块走就是了。这边有你爹和邢宽, 足够应付。不过我估摸着,圣上大概也没什么心思再打猎。”

她心下稍安,亦没想到他肯帮忙至此, 对沈怿的这份仗义自然感激不已,“多谢王爷您出手相助, 往后……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您尽管开口。”话是这么讲,但仔细一想, 以自己的能耐和自己的身份,应该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幸而沈怿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摆摆手让她回去收拾东西。

事情办得很快,也不知他究竟找了个什么由头,当天下午就派人来请了。

山庄偏门外停了两辆黑漆平头车,前后都是王府护送的亲卫。书辞正踩车辕准备进去,高远忽然把她拉到一旁。

“高大人。”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书辞不禁奇怪,“您有什么事吩咐么?”

高远压低声音,“王爷生病了,你一会儿到他的车上去帮忙照顾照顾。”

第50节

对于沈怿,书辞心存感恩,自然没有二话,“可是伺候的活儿有侍女,我去合不合适?”

“合适的合适的。”高远推了推她,“咱们府里的丫头怕他怕得紧,就你胆子还大点,人在病中难免脾气不好,你去让他宽宽心。”

然后便不由分说把她扶上了车。

沈怿正倚着软枕休息,抬眼就看见书辞打起帘子钻了进来。

“王爷,高大人方才告诉我说您病了?”

她在一旁坐下,伸手便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的确要比自己的烫上许多,“您发烧了?”

沈怿微微偏头,避开她的手,“你到现在才发觉?”

“我之前没留意……”

他闻言冷哼,“你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个面具人身上了,又岂会留意我。”

听到马鞭抽动的声音,车子已缓缓开始前行。

书辞心里内疚得很,“您病得严不严重?要不咱们歇几天再走吧。”

“皇上跟前已经告了假,理由也找了,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让我下车?”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口气虽不严厉,可话里句句带刺,果然是病中脾性不好。书辞不敢招惹,忙去小几上给他倒了杯茶,“王爷,发热时身体缺水,您多喝些水吧,会好受点。”

他也没应声,只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抿着。

车队摇摇晃晃行在官道上,和来时一样,满目仍旧是一片碧青。

今天是个阴天,风吹得车帘猎猎作响,将草原上青翠的苜蓿卷进车内,书辞一面低头捡出去,一面趴在窗边仔细地朝外张望。

沈怿没什么精神,懒懒的歪在一边瞧她:“你在看什么?”

书辞并未转头,“在看路人……”说着便奇道,“这些人的穿着挺古怪的,您有没有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个相同的图腾。”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淡淡道:“那是麒麟。在这里,麒麟被奉为神物,是乌洛侯的象征。”

“原来是这样。”书辞了然的颔首,却仍没收回视线。

见她专注至此,沈怿不由得开口:“有那么好看吗?看这么久。”

“不是。”她解释道,“我只是想,万一他也正好回京,或许咱们能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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