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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70)

他听到亲自监军就笑了一声:“他在那儿守着,一心一意想拿我的把柄,若是看到救书辞的是晏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常春阁内,案几上的安神香青烟缭绕。

肖云和两手交叠,支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垂头而站的青年。

他不说话,晏寻自然也不吭声。

如此相顾无言了许久,他才费解地开口:“你的胳膊肘是往外拐的吧?”

“属下知错。”

肖云和拧起眉:“你最近的神志是不是出了问题?无缘无故,救那个丫头作甚么?”他手指轻敲,“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沈怿引出来,你倒好,还跑去救她!到时候被拿去做文章的可就是我了!”

晏寻依旧低着头,恭敬道:“属下知错。”

“你!”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了就来气,肖云和不自觉沉下声,“我警告你,可别再做让我失望的事。”

“属下明白。”晏寻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欲言又止,“大人……”

肖云和气息不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他拱了拱手,“属下有一事禀报,是……有关肃亲王的。”

*

书辞回到房中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一下午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坐在桌前发呆,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满脑子都是无名的伤势。适才太突然来不及思考,现在平静下来才觉得后悔,自己为何不先跟着他找到大夫了再回来?

一时担忧他的伤情,一时又在想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然后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沈怿的住处有侍卫把守,她还没说明来意就被挡在门外。

“我有要事求见王爷,两位大哥能不能帮忙通传一下?”

面前的两个门神语气冷硬,“王爷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可这件事情真的很要紧……那不知王爷几时能见客?我到时再来。”

“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我等猜得透的,若王爷真要传你,自然会让人带话。”

书辞心说今天不就是带话结果把自己带到鬼门关去了么,谁还信呢。

第49节

“但是……”

没等讲完,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正是沈怿。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只是嘴唇上的乌紫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白。

“王爷。”

沈怿淡淡地望向她,轻声问:“什么事?”

书辞上前一步:“是这样的,今日下午有人借您的名义带我出庄。”她把经过简短地叙述了一遍。

沈怿听完,了然地颔首,“是什么人带你走的?”

“是个老太监,戴着乌纱描金曲脚帽,一身红蟒袍贴里。”

“只是说我让你走一趟,没提捉鱼的事?”

书辞摇头说没提。

这么看来是碰巧误打误撞上了,他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无名为此、为她身受重伤,书辞心下甚是不甘,甚至戒备地盯着他:“王爷,真的不是你派来的人?”

沈怿闻言皱起眉:“不是。”

“可您看上去……好像对这事,丝毫不惊讶?”他这样的反应令书辞不得不怀疑。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沈怿微怔了一瞬,眉头越皱越紧,“你莫非认为是我要害你?!”

那口气憋在胸腔,体内未清除的余毒使他眼前突然一黑,沈怿忙伸手握住门框。

这般举动,在书辞眼中只当他是要发火,不禁往后退了退,“我不是那个意思……”

胸口堵得异常难受,他闭目调整了一下呼吸,最后毫无波澜地抬眼看着她。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别的,不用你多管。”

书辞咬了咬嘴唇,悻悻地垂头应了:“是……”

沈怿冷漠地收回视线,伸手掩上门扉。他靠在门上,听着院中的动静,知道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犹豫地拖着步子离开。

就在书辞走远的刹那,他狠狠拧眉,垂头呕出一口血。

高远正端了药进来,见此情形,赶紧把碗放到一旁,作势就要扶。

沈怿把他的手隔开,说不碍事。

“气血不畅罢了,这口血吐出来反而有好处。”

他起身在软榻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看着自家王爷这副模样,高远竟有些说不出的心疼,“王爷,您何必呢。”

沈怿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对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并无表示。

“您真的认为,这样做就一点疏漏也没有么?”

沈怿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疲倦地开口:“你是说,她已经察觉了?”

“我看她不止是没察觉。”高远苦笑,“她是压根就不曾对您的身份起过疑。”

他一句话点破,“正是因为她太相信您了,所以无论您说什么做什么,有多少破绽,也都没留意。”

沈怿沉默不语,半晌只是盯着手边的烛台出神。

高远俯身去收旁边的碗,慢吞吞道,“您就不怕她到时候恨您么?”

他支着额头,眸中似有所动。

*

狩猎之行还未结束,已经闹得风风雨雨。

书辞在房中窝了两日,心里却越来越忐忑,她开始产生了各种各样不好的预感,这附近到处都有官兵把守,前些天更因反贼行刺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无名那身打扮若被当做漏网之鱼该如何是好?

就算没有,来时方圆数十里都未看见山村城镇,他又该去何处医治自己的伤?他有马匹么?他的伤究竟能不能撑到让他寻一个歇脚之处?

书辞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偏头看见篮子里那个尚未做好的钱袋,双目一阵刺痛。

会不会出事?

他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书辞才发现,自己对他竟是一无所知。

他的年纪,他的家乡,他的容貌……就连他住在京城的什么地方也毫不清楚,几乎从来都是他上门来找她,自己却从未提过要去登门拜访。

而她何德何能,叫他甘心长途跋涉这么远,跑到这种地方来,又受这样的伤……

不是没有动过心,也的确嫌弃过他的身份,但当无名出现在林子里的那一刻,忽然莫名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好好的。

一切都不重要了。

书辞从臂弯间抬起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沈怿的伤恢复得并不好,他的医术本就是个半吊子,所以毒清得非常慢,身子忽冷忽热,偏偏又不能请太医,只能不好不坏的将就过。

底下人说书辞求见的时候,他正发着烧,于是强撑一口气走出来,坐在太师椅上等她。

耳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沈怿疲惫地睁开眼,她逆光而站,纤细的身子清瘦单薄,脸上的表情千愁万绪,复杂难言。

沈怿不由问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书辞砰的一声,直直跪了下来。

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怔怔地往前倾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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