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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48)

“刚才都看见了?”

高远应道:“那是肖云和的手下。”

“我知晓,眼下他人虽在南边视察灾情,手倒是伸得挺远。”他鄙夷道,“此事有些蹊跷,记得把人好好审一审。”

“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要撤,沈怿不耐烦地将他又召回来:“急什么,赶着投胎么?我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去办……凑近点!”

看这样子是要和他耳语,高远紧张之余又不免觉得羞涩,老老实实地把头挨过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

“听明白了么?”

他虽有不解,还是如实点头。

“行了,办去吧。”

*

一晚上没有合眼,第二日天初初亮时,言则便穿好衣服准备同温明一块儿继续找人。书辞已经离家快十日了,倘若再这么音讯全无,连他都不由要担心,言莫那一句无心之话究竟有无可能。

人刚出了正厅,院中的仆役便走上前来说:“高大人到了。”

这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言氏夫妇不由奇怪,忙叫请进来。

高远穿了套月白色的箭袖圆领袍,背着手跨过垂花门,漫不经心打量这宅中的景致。

言则赶紧上前招呼,“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瞥了一眼,一面往里走,“老言呐,你近来架子可不小啊,怎么着,是有王爷撑腰,就不把咱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了?”

第34节

听他语气不对,言则胆战心惊:“您这是哪里的话……”

高远步子一顿,睇他道:“我这是哪里的话?你说说你自己,告了多久的假了,嗯?在家坐月子呢?”

“不是的,我……”

“你不用解释。”他抬手打住,“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不仅如此,还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

言则和陈氏为难的面面相顾。

高远负手而立:“他老人家原本还打算把扬威营交给你打理,如今却见你连自己的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王爷很生气!王爷很失望!”他字字铿锵,说得言则提心吊胆。

“您说的是……闺女丢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长时间的奔波让他心力交瘁,提起此事,言则亦是万分难过,偷偷拿袖子在脸上一阵乱抹。

高远轻蔑一哼,“王爷一心想要提拔你,你却这般辜负他的期望,哎……”说着摇头轻叹。

“还请大人替我向王爷解释解释,我定会亲自上门谢罪的。”

陈氏见状,也不禁道:“望大人多多海涵。”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高远才注意到还有这个人,当下转过身来,指着她道:“还有你,你的恶行我也有所耳闻。”

陈氏被他说得一愣:“我的恶行?”

高远指头不住冲她点点点:“你……教子无方,搬弄是非,目无夫纲,导致家庭不和,简直罪大恶极!”

陈氏:“……”

他一串话毕,低头活动了几下手腕,“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家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夫人你这种性格。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你家老爷既在他手下做事,你最好心里也得有个数,免得哪天飞来横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陈氏闻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轻叹一声,别过头去。

高远对她这反应有点满意,颔了颔首转向言则,语重心长地拍拍肩,“老言啊,咱们王爷还是器重你的,特地让我来带个话。听闻二小姐有一双巧手,针线活儿做的不错。”

见有人夸自己闺女,言则还是很谦虚地点头:“那倒是。”

“王爷名下有几个绣庄,刚好昨天,管事的绣娘突发疾病,死了。”他一脸遗憾,“所以想请你家姑娘前去指点指点。”

“什么?”言则登时一惊。

“怎么?嫌弃啊?”高远啧了声,一副孺子难教的表情,“那都是给皇家办事的,里头的油水我不说你也明白的吧?”看他还皱眉,他又低声道,“这可是王爷给你和你女儿的一个大好的台阶啊。”

“王爷一番好意,言则无以为报。”他为难,“可问题是,我眼下还没找着我闺女,这……”

高远示意他把头凑过来,言则只得照做。

等听完这席话,他脸上骤然恍悟,继而恭敬地冲他拱手作揖:“多谢高大人,言则实在感激不尽。”

“得了,你也别谢我,都是王爷的意思。”高远正色地在他胳膊上打了两下,“你瞧王爷待你多好啊。”

说来惭愧,他只能颔首称是。

“那我就先告辞了。”

终于将事情交代完,高远从言家大门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个丫头。

“怎么走路的!”他没好气。

紫玉忙不迭赔礼道歉。

“下回看着点!”他负手叹息,更加感觉这一家子人都与他相冲。越想越不明白,这种调解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怎么偏偏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第三十章

镇上的杂耍班子下午就要出发, 有马车有驴车, 书辞身量纤细,给些钱挤一挤, 戏班老板还是很乐意的。

她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又担心一时半会儿走不到目的地,于是先到市集去买些干粮,打算路上吃。

刚出锅的蒸馍又香又软, 还带着微甜, 书辞让店家包了两个,忽然想到了沈怿, 又说:“不好意思,再帮我加四个。”

“好咧。”

正当她低头往怀里掏铜板时,村东头有人骑着马走来,一面打量四周, 一面又在每个村人的脸上细细观察。

不经意间,两人视线交汇,彼此都有些怔愣。

书辞率先反应过来, 小声说:“糟了。”当下扭头就跑。

“辞儿!”言则急忙翻身下马。

原地里卖蒸馍的老板还探出脑袋喊:“姑娘,你的东西还没拿!”

眼下是一个跑一个追, 满山村里打转, 书辞的体力自然不及她爹,没多久便被言则拽住了。

她蔫头耷脑地拿脚尖蹭了蹭地面, 偷眼瞧见他满脸憔悴,又飞快移开目光, 声音闷闷的:“爹。”

离家出走被抓了个正着,此时难免心虚。

言则凝眉,只这么定定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手。

就在书辞以为他要打下来的时候,那张宽厚有力的手掌竟轻轻盖在了她头顶。他用一种无法言说的语气,极其压抑,极其缓慢地开口:“人没事就好……”

“你人没事就好……”

书辞悄悄抬起眼皮。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言则神情。

像是欣喜,又像是悲凉,复杂到连她心里也紧跟着一抽。

尽管曾经恨极了这个家,可现在看见他这样,不是不难过。

言则伸手遮掩住双目,最后又抱着她,轻声呜咽。

书辞叹了口气,在他背上安慰似的拍了两下。

父女二人在麦田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

言则高高大大地挨在她旁边,模样却显得非常局促,两只手来回搓了许久,才轻声道:“阿辞,跟爹爹回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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