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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101)

她咬牙:“你居然用金钱诱惑我?”

“你也不吃这一套么?”

“……”

她愤愤地抿着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迟早都是自己的,狠狠转身往外走。

*

朴素的陶瓷碗里盛着浑浊的酒水,简陋的木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没有灯光,室内显得比那浊酒还要昏暗几分。

桌前的两人相对而坐,破旧的碗里倒映出一张憨厚的面容。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左边的老者端起碗来与他轻碰,继而一饮而尽,“可是遇上了何事?”

言则摇头不语,片刻后喝完了酒,才长叹一声,“我近来这颗心总是慌得很,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对方打趣着笑道:“没准是得了什么顽疾,你这把年纪了啥病都有可能,该去瞧瞧大夫了。”

他听完不好意思地牵了牵嘴角:“那个再说吧……”

言则把酒倒上,满足的轻叹:“我两个闺女都快出嫁了。”

老者眸中神采微微一动,带了些许怅然地说:“是嘛,那恭喜了。”

他单手拎起酒坛,给自己斟满,“瞧瞧……一转眼,你女儿都是要做媳妇的人了,咱们能不老吗?”

岁月的痕迹有时并不只是体现在自己身上,而更多的是在于朝夕相处的旁人。

每日看见那些年轻的生命渐渐茁壮,也不由得发觉时光催人老。

“我担心自己的事会连累到她们。”言则紧紧捧着酒碗,“你看那东西,能不能放在你这儿?由你替我保管?”

老者眉峰深锁,就这般望着虚里沉思斟酌了良久,才终于松口颔首:“也好,你拖家带口的,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横竖我孤家寡人一个,行事到底比你方便一些。”

言则感激万分地冲他拱手,“谢谢,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半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老者微笑,“能帮到你,就当给自己积福,来世投个好胎。”

说完,两人举起碗,在暗沉的光影里轻轻一碰。

*

晚上的时候,成衣店那边将言书月的嫁衣送了过来,书辞和紫玉陪着她在屋里试穿,凤冠霞帔,红娟里衫,绣花红袍,里三层外三层,看得人头疼。

后院中,言莫正坐在石凳子上晃着两条腿,饶有兴趣的托腮看着她们折腾。

灯光下,换上大红嫁衣的言书月显得羞赧而娇艳。

第72节

她的容貌其实很一般,比不上书辞清丽秀美,也不比安青挽大方贵气,尽管普通到令人过目就忘,毫无特点,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小女儿家的温柔。

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贤淑温婉的女孩子,娴静两个字已经烙在了骨子里。

没有上妆,但红色可以把皮肤衬得非常细腻,书辞捏了一把,手感好到令她啧啧称赞:“我姐夫要看到这画面,非高兴得昏过去不可。”

言书月回头嗔怪:“胡说,哪有你讲得那么夸张。”

她俯下身来,抚掌笑道:“这可不一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姐夫垂涎你多久了,我估摸着小时候就惦记上了。”

紫玉附和着揶揄道:“谁说不是呢,上次下聘,大小姐就穿了身红,姑爷整个人都走不动路了。”

“你们……”

书辞趁机笑嘻嘻地把她推到门边去,问言莫:“来,看你大姐漂亮么?”

那小子很给面子地夸赞:“漂亮,比天仙还漂亮!”

她羞得脸颊更红了,扭头就往屋里走。

见调侃不成,言莫忽然跳下凳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把紫玉手里的红盖头扯下来把玩。

“小少爷,这个不能玩的!快还给我!”

他腿虽短,蹦跶得倒是挺快,上蹿下跳灵活得像只兔子。

两个人于是你追我赶满院子的跑。

书辞支着肘在旁看笑话,忽然间,她发现言则不知几时也站在了台阶下,当瞅见她的视线,忙慌慌张张地转过身。

“老爹。”书辞走上前去拍他肩膀,然而他却怎么都不肯露脸,“您怎么啦?”

言则别扭地摇摇头,没做声。

她索性绕到他对面去,伸手掰他脑袋,把遮挡双目的胳膊一拿开,眼前是言则涕泗横流的面容。

书辞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爹,您怎么又哭了?”

言则胡乱用衣袖抹了一通,“我就是、我就是高兴……”

“好了好了。”她取出帕子来,给他擦泪痕,“让娘看见了,她会生气的。”

言则泪眼花花地盯着她,就这么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摸她的发髻,哽咽道,“有生之年能见到你出嫁,我也算是圆满了……”

他浑浊的眼中有清泪滑落,在斑驳沧桑的脸上留下一串痕迹。

书辞笑着叹气,张开双臂抱住他,在背上宽慰似的不住轻拍。

“没事的,我往后一定常回来看你们,反正都住在京城,大家随时能见面的,对不对?”

言则飞快揉了揉眼睛,随后重重的点头。

“对。”

第六二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秋季的最后一天里,气候突然回了暖。

夹着湿意的北风吹来了一日的黄昏。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灿烂的金色中,夕阳照亮了禁宫明黄的琉璃瓦和大街小巷的雕梁画栋。

市集上, 车水马龙, 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书辞提着食盒推门进屋, 沈怿正靠在床边看书,手里已换成了一本《玉楼春》, 见到是她, 含笑着将书放下。

“今天怎么这会儿有空来?”

“我娘和姐姐他们去我婶儿家吃饭了。”书辞端出糕点和汤羹, “我琢磨着反正也无聊,倒不如给你做点汤……上次不是说想喝我做的冬瓜排骨汤么?”

“你还真做了?”沈怿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坐下, 白玉碗里的肉汤散发出浓浓的鲜香,他执起汤勺尝了几口,眉峰一直挑着,像是觉得还不错。

书辞在旁支着脑袋看, 欣赏似的打量他俊逸的眉眼,冷不丁沈怿望了过来,又不好意思地转头去捂住眼睛。

“……你作甚么?”

“没什么。”

他好笑地把她拎到自己面前, “没什么你还遮眼睛?”他不依不饶,“老实交代。”

书辞将手挪开,开始捏额头上的碎发,低声道:“我就是……就觉得你好看……”

沈怿闻言愣了下, 继而忍不住发笑:“现在知道好看了?”他抬手去往她额头上一弹,“那早些时候别扭什么?”

“又不能怪我,谁让你戴个面具的。”书辞斜眼瞪他。

听她语气里虽有埋怨,但已不再纠结先前之事,沈怿微微一笑。

“过来一块儿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他拉着她坐好,顺手盛了一碗汤推过去,随口问:“对了,你爹近来在忙些什么?听老高说,找了好几回都没见着他人。”

书辞接过碗,“京卫那边的事吧,自打他升了指挥同知,成日里应付的人就比从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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