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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天天恶战(38)

两人交手数招,却也只是长剑飞出一丈的瞬息之间。灯笼儿目光一黯,轻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杀不了你,只不过我师弟身中剧毒,惊蛰就是毒发之日,他临死欲见小倩一面。”越娘娘道:“惊蛰毒发,他中的是一思山庄的立春么?”灯笼儿点头道:“正是。”越娘娘道:“一思山庄的十二节气,中毒者毙命于另十二节气,天下无药可解,我也只是听说,你师弟怎么中的毒?”灯笼儿不答她话,问道:“你让不让我带小倩走?”

越娘娘道:“你师弟中了立春,惊蛰必死,也不用见什么小倩了。”灯笼儿再按耐不住,悲啸一声,顺手将剑掷下悬崖,寒声道:“我打不过你,你说不用见也就不用见了,他日必当再拜见越娘娘。”

越娘娘道:“你说他日必当再拜会我,是想找我报仇么?只是杀你师弟的是一思山庄,你又找我报什么仇?你自己说打不过我,那报仇岂非惹人笑话?”灯笼儿再不答话,转身下山。夜娘娘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一思山庄的十二节气,人人都说了不起,却也不见得当真没有办法破解。”灯笼儿浑身一震,顿住脚步。越娘娘笑道:“你不是打算下山么?怎么又停了下来?”灯笼儿缓缓转身道:“越娘娘若能告知破解立春之法,灯笼儿愿以死相谢。”越娘娘笑道:“我说十二节气不见得当真没有办法破解,没有说是我越娘娘有法子破解。你愿意以死相谢,我倒更是不知道你死了如何谢我。”灯笼儿听得前一句,心下大怒,拼命忍住了,呆得第二句话说完,听她说得有些希望,不敢发作,却也不知道该回应说些什么,只是别开头去不看她。越娘娘拾起棋盘,幽幽道:“你那好好的一把剑,怎么就扔下山去了,你把它捡了上来,我再和你说话。”

灯笼儿一声不吭,径直下山。越娘娘小心放置好棋盘,又将地上的棋子一颗颗地捡拾起来,喃喃道:“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又不好好的珍惜,自己心情不好,为什么又要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发脾气?”

月亮被古松的枝桠破开,山风拂过,越娘娘静静坐在石凳上,白衣光华流传,她掂起一颗棋子,古松中悠悠地传出歌声,飘荡不绝。

“立春有国难,将军要领兵远方。

令牌由甲胄深藏,孩子说得令,就坐在石阶守望。

人们征战不归,爱人受了一千年的伤。

假设我的生如夏花,你一定就在七月绽放。

而那一个局,就让它永远停留在悬崖上。”

越娘娘低了下头,棋盘上,滴起一朵月光。

第一章

原本往近烟楼喝一杯新茶的,却看见了街边的花头巾,挂在摊子上,跟风一起晃着,把阳光抖出去,偏生是抖不完,把各式颜色都紧挨得扎眼。

李遇顿了顿,就径直路过了。以前也有个朋友是卖头巾的,生意没有法子很好,便一派的困顿,陪他喝茶也久远到了许多年前,后来似乎不慎撞上了命案,就丢失了下落。李遇的妹子也年轻,幼小里遭他送了几条头巾,出嫁未曾带走,就搁在一张甚破旧的柜子,正对着李遇的木榻,夜风一紧,会散开了柜门,头巾经常一阵卷出来,李遇只好叠整齐了放回。

妹子名字是算命先生起的,唤作南香,说法也记不清楚。等到李遇读书出了名,就改了第二个字,将香字换成芸,由于姓李,便好听得很。

此刻申时将过,李遇转过拐角,行人立时少了,近烟楼建在红衣巷,离他居处不远,住户不多,前去饮茶的也大抵是无意功名的书生,论些对子,说些逸事,高兴处一并击掌,两壶茶下去,夕阳便临窗一片浅红。李遇心忖自己今日仿佛迟了,遂加紧了脚步,适才看到的花头巾却在脑海晃得一晃,脚下一个趔趄,几欲摔倒。他定定神,原来被个孩子撞到了腰身。那孩子扯住他的衣摆,大声道:“娘亲,就是遇哥哥说,白天在井里能看到月亮的。”李遇一怔,摸摸孩子的头道:“晴岸,你说什么?”那孩子兀自不放手,只是嚷道:“遇哥哥,我昨日在院子里瞅见你一直看着井底,便问你缘由,你说是井里居然有月亮,我不信,也就低头看了,哪里来的月亮,你偏生说能看见的。”李遇拍拍脑门,笑道:“晴岸,我昨日一天都在近烟楼,又怎么到院子里去看什么井里的月亮了?”那孩子嚷道:“遇哥哥喜欢骗人了,娘亲你还说遇哥哥有学问的。”旁边的一个女子急忙过来牵那孩子,连声对李遇道了歉,那孩子却依旧拉紧了他的衣摆,叫道:“你明明在院子里,你明明说井里有月亮。”女子急了,用力拉过那孩子,嗔道:“晴岸,不许胡闹。”晴岸眨眨眼睛,一脸委屈,李遇心下不忍,对女子摆摆手道:“不碍事”,蹲低了问晴岸:“那你看到井里的月亮了么?”晴岸咧嘴一笑:“没有。”

李遇也不由失笑,方想问他昨日在院子里看到的是否当真是他,背后“轰”地一声,来不及回头,背上遭了重重一击,直被击飞出去。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当下没有反应,在地上连滚了几滚,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晴岸定睛看着他,笑道:“我没有看到井里的月亮,却看到你在院子里。”李遇痛得眼泪也要迸出来了,勉力坐起身,却望见晴岸身后烟尘飞扬,一排房屋尽皆倒了。他心中空白,咳道:“这……这是……” 晴岸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没有葬身在近烟楼里,该谢我才是。”李遇不知说甚才好,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晴岸转身道:“娘亲,你把遇哥哥扶起来。”女子应了一声,便踏前几步,俯身要搀扶李遇。晴岸突然搭住她的手道:“娘亲,你倘若碰到遇哥哥的身子,就莫要回头了。”女子一震,眼泪滴在手臂上,低声道:“是。”晴岸松开了手,女子徐徐扶起李遇,李遇头晕目眩,嘶声道:“我……你们是……这……”女子瞳仁“忽”地转红,抖手抛开李遇,厉叫道:“不关我事!”十支指甲暴长,猛刺向小小的晴岸。晴岸后迈一步,叹道:“我知道不关你事”,这后迈是右脚,右脚尚未着地,整个身子竟反向疾疾扑入女子怀里,女子也是低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软软瘫下,伏在路面,鲜血从身下渗开来。晴岸手中执着匕首,走近了李遇。李遇骤见惊变,不明所以,只是知道晴岸杀了母亲,心中惶怖,自己伤势又是极重,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却躺在自家榻上,床边小凳搁了碗草药。他复又咳个不停,窗外风声凄厉,已然深夜,枝叶的影子错乱地投在屋内,如利爪一般四处乱探。李遇挣扎着下地,后心剧痛难以抑制,呻吟一声,喘了口气,直想躺回了木榻,无奈木窗没有搭好,重重拍着窗棂,着实惹人心慌意乱。他休息了一刻,那边厢的“砰砰”声恍如敲在胸口,便一手支着书台,一手奋力去摸木窗。方把木窗扣好,脑后传来“咯”的一声,他迷迷糊糊地回头,对榻的柜子一分分地张开了门板。李遇微微苦笑,倒在榻上,望着柜子“吱哑”打开门板,里面的花头巾被风托着晃晃悠悠飘出来,他用袖子擦擦额头汗水,手蓦地停在额头,整个人顿时僵住,想道:“头巾是被风带出来的,我关了窗户,怎生屋子里会有风?屋子里有风,为何我又没有知觉?没有风那头巾又怎生飘出来的?”念及此处,汗毛全竖了起来,地上头巾一块块地映入眼帘,夜风在窗外一声紧比一声,头巾上投着深浅不一的影子摇来晃去,他定定看着,忽又听得“砰”的巨响,惊得整个人跃起。头巾在地上起伏不住,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一咬牙抬头,窗外夜幕里不远浮着一双幽绿的眼睛,仿佛已经看了他许久。李遇大骇,翻身便倒,仰面躺着浑身颤抖,心中无比恐惧。木窗又“砰”地砸在窗棂,他自是看不见窗外,却也是不敢再看,只是抖个不停,偏这时有人轻轻敲着门,“笃笃笃”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