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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42)

作者: 拓印 阅读记录

经年看过去,只见“尸五爷”面对她站立着,暖黄的日光从背面射来,照在他身上晕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风掠过时,拂起粘血的蓝袍,散乱的黑发和薄薄的符纸,逆着光,被一片阴影掩去面容,只看见幽幽的亮光在眼瞳深处跳动。

经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形,慌忙别开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让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困窘表情。这时,玄影手持白虎镜,臂夹殿下,肩扛诸葛守站起身朝她走来,交还了白虎镜便静立一旁等候。

经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待灵蛇入镜收入怀中之后,唤了声“五爷”,又怕言咒不起作用,掏出红笔画了符字便要和玄影往出谷的路上走,行了几步,一回头,却发现“尸五爷”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急忙折返。

她看玄影也跟着停住脚步回身,便挥手道,“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谷里还遗有残余的阴气,殿下和诸葛守体虚气弱,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于是玄影点头,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出谷后一里开外有座阎王寺,我先带他二人去寺里。”说完跨步而去。

经年盯着“尸五爷”左瞧右瞧,绕着身前身后转了两圈,见他木然一如既往,也没有发狂的先兆,怎么咒符就是不灵了呢?

“五爷,我们该走了!”她又叫了声,见“尸五爷”还是没反应,索性拉住他的手臂往前拽,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动,“尸五爷”没使力抗拒,宛若一尊石像,脚底牢牢在地下扎了根。

经年气喘吁吁地放开手,自言自语道,“莫不是阴气入到里头去了吧?那可不太妙啊……”偏头想了想,随即伸右手食指到嘴里咬破,踮起脚跟,左手勾在他肩上,把冒血的指尖往他唇边送上去,“五爷,您最喜欢的。”鲜血之中含有大量的阳气。五爷不是活人,肉身虽不像其他僵尸那般会腐烂,但没有阳气压制就不能被符咒所控。所以每隔一段日子她便会喂予血食,以此调和在他体内循环的阴阳之气。

尸性嗜活人血肉以阳补阴,但这次,“尸五爷”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本能地吮吸指尖鲜血,依旧挺立不动。经年有些急了,把手指往他嘴里塞去,却抵不开紧闭的牙关。

“难道血量还不够吗?是啊,这里阴气太盛,光靠一两滴鲜血哪成!”她心中暗暗寻思,从腰带里抽出三寸短剑照着手腕就要划下去。

就在剑刃擦上皮肤的前一刻,手腕被捉住高举过头顶,愕然瞠大的双眸里,“尸五爷”的面孔越来越大,随着俯身的动作,符咒纸尾担在经年的头顶,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将发生什么事之前,温凉的感觉便袭上双唇。

抱碑女子

瞪着“尸五爷”如黑潭般的眼眸,见那瞳底点点光亮映出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容,却仍然凝不出焦距。经年只觉得口舌被噙,随着轻而缓慢的吸吮,从腹腔涌出一道灼灼的热气经由心口,喉间,向口外流逝。昏昏沉沉的脑中自然而然回想起那唯一一次的针锋相对,“尸五爷”狂性大发,招招夺命,只斗得她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眼见性命不保,情急之下才以口相对,渡予阳气。

尸非人,不懂什么方法手段,但凭需求阳气的本能便吃人肉饮人血,下手不知轻重,总要将人体咬烂撕裂方可罢休。那时的“尸五爷”便是这样,只欲将眼前的活物生吞入腹,经年被他捉缚手脚,唯以口渡阳气之法令其松懈。然而阴体所需无度,疯狂汲取精气,也不管活人所能承受到何种地步。当时,亏得经年在失去意识之前下了符,才没连命也给吸去,自此之后,只用血食之法,再也不敢动口渡阳气之念。

熟悉的晕眩感令她心慌,拿剑的手握成拳抵在“尸五爷”腹上下意识地推拒,然而左手被提得高高的,脚尖几乎悬着碰不到地面,这种姿势叫她使不上力,挣不开钳制。以前曾被咒符所救,可在这面贴符纸的情况下又能指望什么?经年还真是想不出对策,手中虽握着剑,却宁可自己送命也不愿用它去伤害五爷。

这一番心念动过,竟觉口喉间的热气回渗,慢慢沉淀,息于丹田,唇上的动作也渐轻渐缓,经年见“尸五爷”眼里的光丝丝隐没,暗料是阳力吸足又被符咒压下尸性所致,感到捏在腕上的铁手颤动着寸寸放松,心下暗自庆幸不已。岂料脚掌刚平撑在地,正往回缩的手又被抓住往里一带,压在唇上的力道突然增大,但唇与唇的碰触并没有再持续下去,只一瞬间的用力辗转,下一刻,“尸五爷”已然收手挺立,符纸再度盖上口鼻,那片阴影不仅遮挡了面容,也掩去眸中最后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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