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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34)

作者: 拓印 阅读记录

风花谷是低谷洼地,谷上平地密林环绕,入谷坡地的黄壤土质疏松,肥沃湿润,正为繁茂的野茶树提供丰足的养分,茶花的生长,一般三月萌梢,四月抽芽,五月封顶,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自南方吹过的热季风促发花芽,每当茶花盛开之际,低谷上方叶瓣纷飞,茶香袭人,形成一派独特的景象,不管是从谷上向下望还是从谷底朝上望,都像是隔了一层浮荡的纹花纱帐,由此得了“风花谷”这处地名儿。

虽然茶叶贸易近年来日趋红火,但此地居民从不将野茶树作为采摘对象,都是另买植株入土培育,一来是不想浪费土地资源,二来也是由于野生茶树如这般片生片长的极为稀有,定期少量的采摘茶叶有助于生长繁殖,但批量采集却易致叶黄叶枯。这里的住民将采得的野茶叶制成茶饼,存放在家中,只在特殊日子或招待贵客时才掰下一角冲泡,由于茶味清爽甘甜,叶片银白,双头呈尖,被曾品过此茶的文人美誉为“素雪花泉”。

此时已过四月,正是抽芽时分,可经年一行人顺下坡路驱马行了许久,已近坡底,身周的茶树还似深冬季节那般枯枝秃杆,风吹在脸上也冰凉嗖嗖,叫人浑身打抖,越往下行越冷,像换了个气候似的。

卢怀任和经年并马走在前列,殿下,诸葛守一左一右行在中间,玄影断后。阵风呼啸而过,卢怀任手中的火把被吹熄,与此同时,诸葛守发出“啊”一声低呼,双手同时按住腰部,火把脱手落至地上,应声而灭。

“怎么了!?”殿下转头看向他,拔高的声调在飒飒风声中显得格外尖锐。

诸葛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勒马从腰侧取下太虚八卦,那八卦盘被托于双掌之上竟“哐哐”震荡不止,边震边旋转,盘中球饰放出明亮的黄光,“本来只是微微震动,可是越往里走震得越厉害……”他说话的同时手臂被八卦盘带得上下抖动,“我头一次看它这么动……”见他面色煞白,满头冷汗,殿下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又一阵风吹过,他和玄影手中的火把先后熄灭,冒出双缕青烟,弯弯绕绕消散在空中。他只觉得四周暗影丛生,石子滚动的声音,枝干摩擦的声音,无一不令他心惊肉跳,连后面的话也问不出来,牵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不住四下张望。

经年驱马走近,持着火把靠近他的脸,才一动,微弱的火焰摇曳了几下,终于还是被吞入阴风之中,只余八卦盘的球饰照明。经年把火杆子扔在地上,对上殿下略为睁大的双眼,“殿下,先别慌了阵脚,这儿阴气很重是没错,可还不到咱们担心的份儿上……”她抬眼看看上空,枝影交纵,一片灰飒飒雾蒙蒙,还夹着酸臭腐败的气味,但地面平整,只有行路的痕迹,于是她接着宽慰道,“你瞧瞧,一路走过来,这地面干干净净,一不横尸,二没血迹,可见先进来的人不是在这儿遇害的,大概再往下走走才会碰上……”看他神情紧张,又加了句,“当然,你想走回头路也成,那样最好。”卢怀任也回头道,“兄弟,你不是干咱们这行的,还是尽早回去的好。”殿下呆呆地半张口,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使劲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强自镇定道,“那怎么行,大家同进同退,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嘻……殿下,人命可最值钱了,别把生死当儿戏啊!”经年乐呵呵地朝他肩上用力拍了一掌,险些把他拍下马去。这时玄影沉声道,“玄影自会拼死保护殿下。”隔着面罩虽看不见表情,但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坚定,经年将视线停驻在他身上良久才收回。就在她牵拉缰绳掉转马身的时候,诸葛守上前行至经年和卢怀任中间,偏身问道,“不是说阴穴的阴气有法阵罩着么?怎么会这样?”他托着八卦盘,纳闷地瞧着震动的盘身。

卢怀任哈哈一笑,也偏身凑向八卦,“小道爷,那是文书上这么写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可在将军府里不是这样的啊?”那不也是一处阴穴?阴气却是微乎其微,八卦盘的震荡若不注意还以为是人走路时带动的呢。

经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难得用平和的声音对他说话,“顺着下去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走吧!”又对卢怀任道,“卢大哥,您有胆领个头么?经年有些怕呀!”卢怀任拍拍胸膛,爽快道,“没问题!就交给你大哥吧!!”两腿一夹马腹,直朝前开路去了。

经年行在诸葛守侧方,殿下偏后,仍是玄影在尾。

“穆……经年姑娘,你不会是顾及我才往后走的吧?”不是诸葛守自贬技不如人,而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越发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初始只道她仗着一具好行头出来混吃骗喝,到了梅岭镇时,看她敢于只身进梅岭,也只惊讶她不知死活,为钱能卖命,但那夜过后,他心中的疑团有增无减,那灵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真像那姑娘说的那样么?他晕厥之前并未给灵蛇致命的伤害,怎的就能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若那姑娘逃了便是灵蛇自个儿停下攻击,一夜之间离开梅岭,要不就是转到地底睡觉去了!这……这实在是说不通!若那姑娘没跑……只会是击败灵蛇,救得他性命,那实力自是不用多说!就算直到现在还对那事儿糊里糊涂,但在鲤女江边,她悄声无息地追踪而至,并令“尸五爷”瞬间钳制住他,连反抗的余地也不留,那会儿虽没瞧见她的脸,但那声音却叫听的人有如冰泉灌顶,冷透人心,如果不是玄影出手相救,他很可能在立毙于“尸五爷”手下,当时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此后,她时而甜美可人,时而尖酸刻薄,时而一本正经,时而漫不经心……总之,再没显露过那一夜的面貌,但诸葛守心底却早已生出惧意,再看她时,怎么也不觉得是初次见面那个活泼爽直还带点市侩的小女孩,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都觉得另具它意。至少现在落后与自个儿并行绝非如她所说是“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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