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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月(190)

孔祥熙更是非常开心。

很快地行政院的申饬下来了,严责金求岳“身为政府官员,尸位素餐,不为国家效力,一味中饱私囊”,这个申饬看得金总也很想笑,因为感觉每句话都在骂别人,别他妈是友军写的——不知道孔部长看这个申饬行文的时候脸红不脸红?

这头申饬,那头敌军迅速抓住把柄,孔娘娘立刻向委员长进谗言,“小人不听调度,公然反抗政府训令,拟请强制进行调查。”

其实调查报告孔娘娘都准备好了,跟宫斗一样,真到撕的时候,都是准备好把柄才撕你,调查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但委员长不在南京,十一月的时候福建发生政变,光头御驾亲征,到福建打仗去了。这里电报传到福建,一时也没有回音。

当时的气氛很紧张。

石瑛和求岳又见了一次,石瑛道:“福建打仗,这件事是我们没料到的,一旦打仗就要再筹军费,此时只要是利于军备的举措,都会受到上峰的支持。姓孔的是选定了这个天时。”

每个人都在等待机会,我军是,敌军也是。在孔娘娘的计划中,这一举措一定会令江浙商人群情激愤,激愤了就会闹,而他要的就是这个闹。平时你闹,最多是政府训斥几句、政策打压一下,但此时闹就是公然和国民政府对抗。

——想想金忠明当初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所以孔娘娘完全不急,一面专心等待连襟回家,一面连发三道训令,点名催促实业部及上海、南京两城各部官员“督查工作推进”。

金总狗腿道:“那我们怎么办?”

石娘娘不慌不忙:“他会借天时,难道我们不会?既然他想闹,你就闹一出好看的给他赏赏。”说着,他拿起露生送来的中学读本,那上头是白小爷和一干闲人教授新选的《传统戏曲台本》,石娘娘翻了两页,露出宫斗笑:“你家里养了个出名的闺门旦,想来你也看熟了,这次不要你唱花脸,你也唱一次闺门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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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伏击

hi sir

他偷偷求周裕去外面请了医生, 专门过来看察露生的病况。日本医生操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问了半天, 朝世安耸肩:“他抽鸦片不是很久, 只要努力,那这种状态的毒瘾,是有希望克服的。不过我见过的病人里,比他状态更轻的还有很多, 可惜,没有一个努力成功。”

露生咬咬嘴唇没说话,等医生走了,他看着金世安道:“戒大烟, 自己来就成了,你又何必兴师动众地请大夫?”

“医生能给指导啊。同志, 土法戒毒跟专业人士还是不能比的好不好?”

“那他来了,不也是说两句文话儿,药也没开,方子也没有, 酸人两句就走了。”

“好笑了,我给你找医生, 你还怼我?”

露生一时语塞, 低头半天,轻声道:“不是怨你, 是怕人哄你上当。说到底, 我抽烟戒烟, 都是自食其果,这等丑事,不值得你为我扬铃打鼓,再让太爷知道了,我挨打不妨事,少不得还要连累你挨一顿骂。便是不骂,外人知道了,也要笑你,何苦来呢?”

他别过脸去:“眼下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别为我花这没着落的钱。”

算得真清楚,这是一点便宜也不肯占的意思。

金世安看出来了,露生心里到底把他当外人,少爷的钱可以花,外人的便宜死也不占——心里不免有点没趣,只是忍着不说。他拉着露生坐下:“简单的事,不要想得这么复杂,戒毒这事不是一拍脑袋就成功的,这个不叫乱花钱。”

“那是他看不起人,再说了,他要骗你的钱,自然把这事儿往难处里说。”

“你没听他说吗?比你轻的人有的是,但是一个都没戒掉。”

露生瞅他一眼:“我就偏要做能成的那一个。”

“哎哟,不要操蛋,先听我说。”

医生是建议用鸦片酊来缓解治疗,慢慢降低摄取量,逐渐也就能够脱离药物的控制。金世安觉得这方案非常靠谱,类似于后世的美|沙|酮治疗法。看露生风吹吹就倒的样子,这个方案也的确合适。

花钱请医生是正确的。

谁知他把这方案说了一遍,露生却摇首道:“今日减些,明日减些,减到何日才是个头?这法子我从前试过,只是骗有钱人家另买一种药,自己哄自己的。”又说:“怪道他说一个成功的也没有,去了大毒,又来小毒,可不是永无根绝吗?”

思路倒是非常清晰,但你可能小看了戒毒的难度。

“那你打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既答应了你要做这个事情,答应了就必能做到。别和那东洋鬼子一般瞧不起人。”

这还扯上自尊心了,金总顿觉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不爽之余干脆火上浇油:“好好好,要硬戒是吧?到时候有你难受的,哥哥我等你哭着鼻子回来。”

露生起身便走:“就说你瞧不起我,偏叫你服气!我要是低一个头,管把这头砍给你!”

两人说了一通,不欢而散。露生出来便叫柳婶:“我吃烟的那些东西,凡收着的,全找出来丢了。”

金世安在后头煽风点火地惊讶:“哎哟!这么有志气?”

露生头也不回。

周叔柳婶为首的家政人员集体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两个这是闹什么脾气。不过丢烟这个事情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过去白小爷戒烟,已经上演过七八回,结果纯属表演。往往小爷拿去扔了,熬不了几天,少爷心疼不过,闭着眼又准下面买一套。柳婶熟练应对,柳婶象征性地举了两个烟泡出来:“这就去!这就去!”

露生一眼瞧见:“糊弄谁呢?我难道是跑堂的卷铺盖,演给人看一遍?烟灯烟枪,烟膏烟泡,一样也不留!”

柳婶震惊了:“真丢假丢?”

金世安在后面恶意帮腔:“真丢假丢?”

白露生气得脸也红了:“我哪一次不是真丢?你们就是诚心拆我的台!”

调戏作精真是太乐了,金世安在后头笑到打鸣。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金世安这个人,做事一向粗枝大叶,三分钟的热度,劲头过了就忘了。比如他小时候看爽文,看得不高兴就骂娘买版权,结果人家好容易重新写完,他蹄子一撂,又厌了。猪看世人都是猪,狗看世人都是狗,他以这个角度将心比心,觉得白小爷大概也是一样。眼见白露生含羞带气地扔了一堆东西,后面就没有动静了,他心里也没当回事。

这个洗白队友的计划,金世安不急在一时,只等抓他一个偷吃的现行,使劲嘲笑一通,以后不怕他不服软。

谁知白露生真跟他赌上了气,自那天起便不同桌吃饭,两人隔了一个花园,竟有楚河汉界的意思。有道是做队友好比做夫妻,谁先低头谁先屈,金总热脸不贴冷屁股,你不找我我他妈也不理你。

这几日他赖在床上养伤,有时逗逗珊瑚,周裕又给他寻个白鹦哥来,站在架子上叫“好疼!好疼!少爷看看!”金世安笑起来了,作势要踹周裕:“什么玩意儿啊周叔,你也笑我一身伤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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