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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月(165)

“南京就日本鬼子会看内科啊”

周裕擦擦汗,干脆把白小爷搬出来,露生摇头笑道:“你和周叔闹什么气东洋大夫也是大夫呢,安心养养罢”

周裕在旁边一脸忠心太监的表情,衬得白小爷倒像贤妃娘娘,周公公进谏忠言:“小爷说的可不是吗少爷好生躺着,这不是计较家恨的时候,格格都过世了,西后她老人家也进皇陵了,咱们把病治了,才是正理。”

露生笑道:“都怨我上回和你说夫子庙唱戏,又把你的心说病了”

一通歪话,真是鸡同鸭讲。金世安给他们弄笑了:“你们懂个屁。”

闹了一遍,东洋大夫照旧请,又请了一个善诊脉的名中医,中西结合的调理,按理说应该药到病除,谁知半个月里,越病越重,露生慌了神,心想少爷何曾吃过苦这必是为我累病了的缘故,因此衣不解带地榻前守着。众人怕金忠明知道,又要惊风动雨,又怕不去告诉,再担一层干系。

金世安仿佛料到了,醒时就跟露生说:“别告诉我爷爷。”

露生问他为什么,金总扶着头,说的都是胡话:“告诉他他不得接我回家我们俩不就分开了。”

说完又一头栽进枕头里了。

露生一个人在榻前发怔。原本是为心事要避着他,现在想回避也无从回避,也无心想别的事了,只盼他快些好起来。

他怀着一份别样柔肠,又兼着知恩图报的心思,病中大事小事,不肯假他人之手,都是自己进进出出地忙,偏偏金总还只要他,一醒就问“露生呢”他的意思是“露生休息没有”,大家听成“我要露生伺候”,真把露生累得日夜无休,冬天里养胖的肉,春天又耗成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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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月光

hi sir还无不从我, 金总心道你要从了我我他妈也没法收啊,快把你这gay气拢一拢, 他咂咂嘴:“告诉你可以, 先保证别再哭。”

露生慌忙抹了眼泪:“我不哭, 我不哭, 你说你说”

“去把帘子放下来, 门关上,老子这个事情很秘密。”

露生迟疑了一瞬,有些怯意,又有些防备。

金世安“操”了一声,“大爷,我是很正经地要跟你说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不是要睡你, 算了,我自己来吧。”

白小爷究竟是白小爷,金世安话里话外,激得他心下清明, 他挣扎起来, 关了门, 放下帘子:“你说罢。”

金总看一眼露生满是防备的脸:“老子被你咬了一夜,你还让我跟你站着聊吗”他拍拍枕头:“过来躺着说。”

原来金世安连着做了两个怪梦, 总梦见回到2012年, 自己在梦里身不由己, 说话做事也是怪里怪气。他联想看过的爽文, 忽然惊觉这可能是所谓的“对穿”,自己和金少爷都没有死,只是阴差阳错弄错了身体。

没猜错的话,现在的金少爷,正以海龙集团董事长的身份,逍遥快活地活在21世纪。

金总气得牙酸,牙酸也没办法,别人幸运a,被捅了还能少爷变总裁,自己他妈的幸运e,无辜被搞还要跟黛玉兽组队。

爽文只教会了他判断金手指还判断错了,没教会他怎么回到原来的时空。金世安很想回去,也想夺回自己的身体,但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干等,眼下当务之急,是在这个已知战乱的时代活下去。金少爷和自己互借身体,那么必然存在着不可断绝的联系。

这就是要挟白黛玉的最好筹码。

他试着把那条梦中的短信写出来“秋光甚艷不知可有餘暇來敝處一敘”,又问露生,“你少爷爱喝的茶,是不是叶子很大,水也很绿,一根根竖着不怎么倒,像水草的感觉”

露生喃喃道:“这是猴魁。”

又看金世安摹的短信,十来个字里倒有五个字写得不对,显然写字的人没读过几个书,但原笔措辞文雅,语气谦逊,尤其口角是他熟极了的,不是金少爷又是谁

金世安把被挠成布条的衣服解开:“胸口的伤自己看,是不是你那天戳的我知道这个说法真的很离奇,换我我也觉得太扯淡,所以信不信由你。”

露生木然无言。

穿越都有了,灵魂交换又有什么不能信呢

金总看他表情有戏,立刻发散要挟:“你可以弄死我,或者叫金老太爷来搞我,不过我跟你保证,要是我死了,你少爷立马也得跪。”

“跪”

“就是我死他也死,我活着他也活着,我们俩现在有命运的联系”金世安装神弄鬼。

白小爷显然很捧场,白小爷立刻就有害怕的表情。

两人一个哄得毫无技术水平,另一个信得没有智力底线,凑在一起活像两个弱智,金总忽然尴尬地觉得,他们这组合别说解放中国了,很可能迈出榕庄街就要玩蛋。

他要挽救一下场面:“我听你昨天那么伤心,他也有挺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不过你既然这么忘不了他,是不是应该祝福他在那边好好生活然后顺便也照应一下我。”

最后这句话说得肥肠尴尬,绕了一圈还要求猪队友带队,金总羞耻。

说实话他心里是挺嫌弃白露生的,再多的优点抵不过一个黑点,而且这个黑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改正。但眼下除了白露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愿意试一试,就算为自己。

他在这头腹内打鼓,露生也在那头思绪如麻。他这两三天之间,真把生离死别都历遍了。半个月里,哪一日不哭三五年来,哪一日不熬煎此时要说落泪,却是生死之后,连泪也没有了。回想自己和金少爷相识十年,实在是和睦的时候少,计较的时候多,原是为了和睦才计较,最后没有和睦,只剩计较,当真一段孽缘

此时他定定看着金世安,这模样再熟悉不过,只是神情大不相同。其粗陋鄙俗之处,真叫人嫌弃也嫌弃坏了,可人家脸上身上非青即紫,作孽的不是自己又是谁见他一片好心,宽容忍让,所谓君子有德,不在形状,人品高低,全在心间,又觉自己太把人看扁了些。

想到此节,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金世安见他叹气,吓得把头一缩,说实话白露生发疯他不怕,就怕这个黛玉腔调哀风怨雨,他也不敢说话,也不欲逼问,只是眼巴眼望看着对方。

两人心中此时互相嫌弃,嫌弃到头,倒互相珍惜一点仅存的人品。露生把心一横,只道万事不能太计较,计较深了,就是自寻苦吃,二十年来这计较的苦还没有吃够眼前这人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何妨信了他也不必当做别人,只当少爷重新做人,做得差些罢了

他坐起身来,也不说废话,只说三个字:

“都依你。”

短短三字,虽然气短神昏,说得却是掷地有声,金世安觉得白小爷此时此刻,又像个男人了。他点点头:“别慌,我还有一个要求,你要能做到,咱们就好好相处,要是做不到,趁早滚你妈的蛋。”

露生倒觉好笑,这人眼界气度,也不像穷人出身,只是言谈举止怎似泥脚一般“树小墙新画不古”,正是形容眼前人,只怕别是个暴发户。不禁展眉一笑:“有话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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