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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月(146)

他盯着窗台下汝瓷花斗,供着清雅素净的一斗白菊,突然想起白露生说“小丫头们肯偷懒,不供桂花睡不着”,他想一想自己卧房的床头,似乎确实没有桂花,供的也是大菊花,绿菊。原来小丫头们真的会偷懒,也不知道翠儿说的那些是真还是假。

可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或者说,他期待那是真的。

金总调动自己的小学文化库,想起多年前看过的爽文小说,那里面第一个女主,就和男主以前暗恋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她还身带外挂,给男主帮了好多忙,是男主的金手指。

金世安左思右想,觉得所有穿越都应该是一个套路,一定会给你一个金手指,自己从小没好好读书,所以长得和白杨一样的白露生,很有可能就是他命定的金手指了。你看他秦淮名伶是个人民艺术家,年纪轻轻就收足了一批脑残粉,杀人都有人护着他。又有大侠风范,黑天白夜救风尘,三观非常合得来。

他越想越觉得白露生人好,可靠,简直命中注定。当初那爽文男主为了刷女主的好感度,费了吃屎的劲,可白露生对这位金少爷死心塌地,连好感都不用刷了,这不是外挂是什么

只是冒名顶替,骗人家的痴情,这件事他心里总有点过不去,想要和盘托出,又怕露生立刻嫌弃他,吭吭唧唧,纠结了半天,纠结得都睡着了。

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他记了好多年,因为美极了。梦里不是白天,是夜里,黑夜里一片繁花似锦,他在一片幽香如海的芬芳里踏花而行,行到花路尽头,看见了白露生。

露生生在月光下盈盈而立,玲珑弯月照着他,那的确不是他认识的故人,但是奇异地,让他生出一点可亲的熟悉。

金世安明知那是梦,可是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时候也不觉得gay了,也不觉得怕了,心里全是仰慕。白露生柔柔地说:“当你是条好汉,怎么独个儿在这掉起泪了。”

金世安一摸自己的脸,果然脸上都是泪,仿佛自己真哭过似的,他害臊起来,乱擦着脸说:“别胡扯八道。”

露生莞尔一笑,牵了他手:“总是笑话我爱哭,今日也有我来劝你的时候。”

金世安想起他之前说的话,随口逗他:“说话就说话,拉手干吗”

露生不以为忤,只微笑看他:“你怕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怕他们给你使坏,怕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是这样不是”

“是啊。”

“有我呢。”露生向他身边走了两步,扬起一张白净的脸:“咱们两个在一处,什么也不怕,只要、只要你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啊。

金世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表衷情,可是心中蓦地里生出一股豪气,英雄在美人面前生出豪气是一种生理本能,梦里的白露生也不憔悴了,也不虚弱了,真正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金世安和所有男人一样,自认也是被埋没的英雄单枪匹马怕什么朋友可以再交,路可以摸着走。那股豪气在他心里来回冲撞,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拉着露生的手傻笑,嘴要咧到耳朵上了。

越笑越高兴,忽然听见半空里有人说:“过得如意是不是做梦也在笑。”

金世安一个激灵。

太阳早落下去了,也不知这个时候为什么没人来叫他吃饭。他心头豁然雪亮,仿佛突然想清了什么一直没想清的大事,刚想扭头看看窗外,一只纤细的手按住了他的嘴。

低头一看,好家伙,脖子上抵着明晃晃的一把剪刀。

背后的人捂着他的嘴,剪刀又向前逼了两分:“不许乱动,也不许回头,小爷我有话问你,你若敢编一言半句,今日我要你狗命”

那声音清凌凌的,一把碎冰。

是白露生。

“那他来了,不也是说两句文话儿,药也没开,方子也没有,酸人两句就走了。”

“好笑了,我给你找医生,你还怼我”

露生一时语塞,低头半天,轻声道:“不是怨你,是怕人哄你上当。说到底,我抽烟戒烟,都是自食其果,这等丑事,不值得你为我扬铃打鼓,再让太爷知道了,我挨打不妨事,少不得还要连累你挨一顿骂。便是不骂,外人知道了,也要笑你,何苦来呢”

他别过脸去:“眼下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别为我花这没着落的钱。”

算得真清楚,这是一点便宜也不肯占的意思。

金世安看出来了,露生心里到底把他当外人,少爷的钱可以花,外人的便宜死也不占心里不免有点没趣,只是忍着不说。他拉着露生坐下:“简单的事,不要想得这么复杂,戒毒这事不是一拍脑袋就成功的,这个不叫乱花钱。”

“那是他看不起人,再说了,他要骗你的钱,自然把这事儿往难处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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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新装

hi sir“表字是啥”

“亲近的人叫表字, 是客气的意思好生站着,别乱晃。”露生给他束着领带:“你名字是太爷给的,表字是老爷给的,取的是尚书的典。”又好奇抬眼一看:“你难道自小没上过学,不曾读过尚书”

金总脸上一红,支开话题:“这妞儿还挺有学问。”

露生摇头笑道:“有学问的是太爷和老爷。今儿是你头一遭出去会客,好歹端庄些, 可不要把跟我在一起那等小孩子脾气拿出来, 叫人家小姐看不上你。”

他是早把伤心收拾好了, 人都是先有感性, 再有理性, 白小爷感性地流了一夜泪,第二天理性地认为自己这伤心既不合时宜,也不合关系, 纯属自寻烦恼。又在心里把金世安比作孙策, 把自己比周瑜, 孙周取二乔还不是一段美谈吗那也不见得就损了江东俊杰的生死之情。报恩也不必非要朝朝暮暮守着,为何不能学周公瑾辅他孙家帝王霸业呢

是自己太矫情。

白小爷可能不知道,八十年后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处朋友文学里,周瑜孙策的关系比他想得不纯洁一万倍,这个比方打得很危险了。

他领着几个丫头,含笑送了金世安到门口, 眼看他喜滋滋地迈出门去, 心里一边是侠气干云, 一边是离愁别绪,两边心情疯狂打架,在他心里回合制撕逼。白小爷一声不响,站在门口,别人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帮侠气的自己狂刷弹幕,初夏明晃晃的太阳照着,他也不觉得热,专心致志地教育自己:“这是好事的。”

谁知金世安出去一圈儿,忽然溜回来。

露生吃了一惊:“是忘带东西”

金总在墙根露个脑袋:“我看看你哭了没有。”

露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金世安在他脸上看了又看:“确定不生气”

露生恍恍惚惚地答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周裕在外面悄声地催:“少爷到点了人秦小姐等着呢”

金总这才放心,他笑着在露生脸上拧了一把:“听话啊,乖乖在家呆着,哥哥我出门泡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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