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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白富美(165)

作者: 素昧平生v 阅读记录

他说:“你敢干,我就敢跟!”

改革的步子越来越大,北方谈话结束不久,十二月份举国上下迎来了春天的第一响巨雷,它嘭地一声炸开了封尘了十年的华夏大地。会议内容有很多,贺松柏最关心的是它尝试对现有的计划经济做出调整改变,企图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除了国有企业、集体产业,国家开始鼓励起非公有制的发展,这彻底地令人疯狂了!

李忠买到当天的报纸,一口气买了一百份跑到t大,一股脑地扔到贺松柏的面前。

他兴奋地跟贺松柏说道:“以后咱们这不叫投机倒把,叫私营企业了!”

“快快去研究研究,怎么申请注册!”

贺松柏抽出他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报纸,他心潮澎湃难当,感觉像潜伏在阴暗的地里头的土拨鼠,头一次正大光明地钻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再也不用体验那种时时刻刻被人勒着脖子的滋味了。

很快他发了电报,让乡下的姐夫赶紧给养猪场走正规的流程,注册商标。紧接着,他和李忠两个人成立了一个简陋的建材工厂。

十一届三中全会里有涉及城市建设的内容,身在建筑系的贺松柏瞄见了商机,他和李忠掏出了自己的积蓄在郊外建起了工厂,招揽了一大批b市的流动人口。说来也是尝到了政策的甜头,当地政府给予了很多的鼓励和帮助。

贺松柏顺利地注册了“香柏”这个商标。

李忠瞅见了它,暗地里默默摇头感叹,“何必。”

79年的春天,中央又发布了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的决定。那一天,对于贺松柏来说是特殊的一天,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好运气仿佛都用在了大学。好消息接二连三,令人雀跃令人欢喜。

但这无疑却是他在这几年听到过的最值得开心的喜事之一。令贺松柏有种如释重负、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帽子,曾经沉重得跟大山一般压得他不堪重负,夹起尾巴做人。连念个大学他都低调谨慎,从不与人交恶,唯恐错失了念书的良机。这让他不禁地想起了第一次谈对象的时候,因为成分问题而自卑自弃的自己,他不禁微笑起来。

很快他发电报告诉了乡下的老祖母,他几乎不用想都可以预见,老人家接到电报的时候那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不过贺松柏的预想肯定是落空了,因为李阿婆早就从红星收音机里收听到了这个“摘帽”的新闻,当时老人家激动得热泪盈眶、年过古稀却还忍不住嚎啕大哭。接到孙子发电报的时候,李阿婆正被女婿背着,一家人给她逝去的先夫、爱子立墓碑,修葺墓穴。

贺家后的那个小山坡,耸着两个鼓包包,却从来没有墓碑,每到清明,土包上会压着几片白纸。今年终于立上了墓碑,清晰地刻下了主人的名讳,他们的墓志铭是阿婆熬了两宿亲自写的。

……

1980年的冬天,贺松柏是在忙碌的奔波中度过的,他请了学校的假去s市拓展业务。

贺松柏谈完了生意,掏出钱币和票来坐公车,他把脑袋靠在车窗外,闭目养神解酒气。

班车不知不觉驶到了终点站,他被售票员轰下了车。下了车的贺松柏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他浑身的酒气。他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熟悉的巷道。

那条他曾经因为催债、挨家挨户敲门的小巷子,他撇过头朝着公车站奔去。兜兜转转,他走到了一家照相馆门前。

一个女孩拉着母亲的手,叽叽喳喳仿佛在讨论着什么,她转过头来看见了贺松柏,天真无邪地问:“你看,这个大哥哥不就是相片里的那个吗?”

贺松柏抬起眼,看见了他和赵兰香的照片。当时他们只拍了一张,这张明显是摄像师偷偷拍的。照片上的他青涩又严肃,而照片上的女人却低头嗅着香花,静静微笑。这张照片仿佛穿越了他的记忆,一下子戳得贺松柏心头难受。

他找来了店长问:“这张照片可以卖给我吗?”

第122章

毕竟这个年头对肖像权的认识还没有那么深刻, 贺松柏在照相馆发现了自己的照片,能做的也只是花双倍的钱把它买下来。

所幸店长还是当年的店长,没有换。

他让人把墙上的照片取了下来, 只收取了当年的原价。

他打趣地问贺松柏:“那位姑娘呢?”

“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吧?”

贺松柏含糊地回应, 只怕别人问得更多。他取了照片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入怀里,很快一头扎入了严寒之中。

冬季的第一场雪, 纷然而至。

贺松柏打开了伞, 缓步地前行着。

终于他走到了再也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才掏出照片仔细打量, 他的指尖触摸着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稚嫩又清丽,穿着一身白衬衫,皮肤白的几乎耀眼。她拾起地上的花垂头细嗅的模样,直击贺松柏的心头。又酸又苦……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七六年,如今已经是八零年的冬天了。他那是还是一穷二白的小子,而她的笑容那么清澈明净,时间过得太快了,眨眼四年已经过去了。

雪花飘到他的眼睫, 被他呼出来的热气融化成了水。

街上不知谁家放起了唱片, “为什么悠悠春风迟迟吹来。”

“为什么阵阵秋雨打树梢。”

他再摸了摸相片, 恍惚间相片里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渐渐褪色, 变成了一个人。

木槿花树下却把香花嗅的女人不见了,只余下一个青涩、严肃的青年。

贺松柏揉了揉眼睛,指腹使劲地搓着。

“哎呀……贺老板啊, 你快上车吧!”

“我真是招待不周,没把你送回宾馆!”

刚刚和他谈生意的s市卫浴公司的经理老金停下了车,把贺松柏拉上车。

老金摁下了收音机的暂停键,换了一首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从收音机里传来悠远又曼妙的歌声,极静极美。歌喉仿佛被春雨润过一般,平滑又空灵,宛如冬天的凉风,沁人心脾。

这个熟悉的旋律,令沉浸在相片的变化之中的贺松柏怔忪住了。

它曾经无数次飘荡在山谷之中,第一次听见它的时候,是赵兰香发现他去杀猪场干活,心疼得掉眼泪。他去县城送完猪肉回来的路上,她就在他的单车座后一遍遍地唱着它。

如今再听,贺松柏仿佛还能闻见当年雨洗青山之后的味道。

他说:“这首歌好听。”

老金是个音乐发烧者,他听见贺松柏的夸赞,脸上焕发出与有荣焉的红光。

他说:“邓丽君的歌是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这张专辑你是第一次听吗,今年春天刚发行的,我还以为你们学生娃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贺松柏听到这里,停顿了良久。

他问:“是吗,今年春天刚发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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