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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82)+番外

衙役拉扯邓绪,想按他跪下,邓绪本是军中出身,会些功夫,但立定不动,几个衙役按不倒他,怒急推搡,误打误撞一把扯下了他的假胡子。

邵知县顿时惊而怒道:“连胡须都是作假黏的,还说自己不是拐子?快快招认,免受皮肉之苦!”

邓绪呵呵笑道:“知县大人倒是警惕,但证供不足,只凭捕风捉影的揣测便抓人,难令人信服。贫道黏个假胡须自己耍耍,何罪之有?”

第44章

一个小吏转过屏风,拉拉李主簿的衣袖耳语几句,左右正要按倒邓绪,李主簿急急上堂,在邵知县耳边低语片刻。

邵知县又一拍惊堂木:“先将此野道押下!”让衙役们再去查证,便就退堂。

衙外围观百姓意犹未尽各自散去。邵知县匆匆往后院去,张屏也跟上,到了院内,李主簿转身向张屏道:“张大人请先去忙手中事务罢。”

张屏便就止步。邵知县自去内堂,李主簿廊下一转,又到了一处偏厢。

门口小吏推开房门,向屋内道:“主簿大人到了。”

一个年轻男子即刻起身:“学生见过主簿大人。”

李主簿踱进堂内,单看穿着,倒是平平,但生得真是秀雅不凡,李主簿的神色不由得和悦了许多。

那年轻人道:“学生梅庸,因家叔发病被拘到县衙,冒昧烦扰大人,万望恕罪。”抬手捧上一个盒子。

李主簿瞥那盒子似乎颇沉,但只做不在意,也未去接,上下又看了他几遍:“那道人是你叔父?”

梅庸将盒子放于桌上,轻叹一声:“家叔不是道士。说来大人可能不信,这事有些离奇。学生家中本来经商,前年家叔宅院中生了一窝黄鼠狼,叼了几只鸡,家叔一时气恼,设下机关,抓住了一只大。不想从那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先是时常恍惚,自言自语,后来前言不搭后语,之前的事情常常忘记,再后来出门后居然连家都不认得,时常走丢。最后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言谈举止,都像变了个人,一时说自己是姜子牙,一时说自己是太上老君。”

李主簿皱眉:“病得这么重,就该关起来,看看大夫。”

梅庸摇头:“看过,家里连京城的老太医都设法求过,各种药吃遍,都无法可治。不瞒大人,也请过不少异士高僧,曾好过一阵,突然又犯了。听闻宜平县内有人擅驱灾治病,家父要照看生意,这才让学生与一名家人带着叔父前来。本来一路上都好好的,谁想今早学生一个不察,家叔就跑出来了。”

李主簿眯眼:“但他与知县大人堂上顶撞,口齿颇为流利。假胡须旗杆卦箱一应俱全,充足得很,不像只是疯哪。”

梅庸道:“旗杆卦箱,是家叔偷拿客栈旁边城隍庙里一游方道人的,大人不信,可着人问询。学生已赔了钱款,东西亦会归还,幸而那道长大量,说不告家叔盗窃了。大人有所不知,家叔一贴上那付假胡子,就变样了,听大人所说他在堂上种种,应该是又当自己是姜子牙了。知县大人未审他几句,倘若多审,他还会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学生不敢估计。但家叔只是疯,不伤人。兜里的糖是学生买的,绝不是迷魂药饵,不信大人可拿来,学生现吃为证。”

李主簿变色:“罢了罢了,疯成这样还带到我宜平县,不是祸害么?”

梅庸道:“这两年家人带着家叔,不知跑了多少地方。家资快要耗空,就指望能医好他这病症,听说宜平有高人,这才来了。但那人给的地址有误,还未寻到,因此耽搁。”

李主簿道:“我在这宜平县中几十年,不曾听说有什么高人,民间谣传虚妄事不可信,还是带回去看大夫吃药罢。”

梅庸道:“大人真不曾听说?那高人一说姓范,或姓秦,能知过去未来,专除祟祛邪。”

李主簿道:“连姓都不清楚,更不可信。这两个姓本县都有不少人口,但没听说有谁有异术。看你是个读书人模样,怎么信这个?身份文牒可带了?”

梅庸忙说有,取出文牒,李主簿验看了一番,文牒上各书曲临县民梅前,生员梅庸,的确是叔侄,官印清晰,文牒无伪。

李主簿合上文牒:“罢了,这些我自会告知知县大人,大人为官清廉公正,如果无罪,绝不会枉判,但若有罪,亦不会因私情而纵。”

梅庸抬袖:“学生明白,邵大人与李大人的青天之名,学生虽刚到县中,已如雷贯耳。”袖中又取出一方盒子,与刚才那盒大小仿佛。

李主簿谦然一笑:“李某只是县中小吏,不敢居此名。你且回去罢,但听消息便是。”

梅庸遂告辞离开。小吏引着梅庸出去,行到小角门,廊下有个身影一顿,梅庸似是无意地目光一扫,低头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