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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321)+番外

启檀怪声呼:“在哪?”伸手向桌上的坛子,“难道在这个骨灰坛子里?”

兰徽和张屏同时道:“别碰!”

启檀嗤地一甩手臂:“我做样子的,谁会真摸装骨灰的……嗯?”

啪嗒一声,有什么落在了他的脚下,张屏微皱眉,启檀飞快将那件亮晶晶的东西捡起:“玉?”

确实是薄薄一片寸余长短的玉,灰扑扑的,摸着倒还算光滑,启檀在手心里掂了掂:“好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屏沉默地伸手拿过,置于帛书之上。

启檀不屑摆手:“肯定不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我刚才胳膊是这么抡的。而且小知县你刚才也没看到这片玉吧。”

兰徽咽咽唾沫:“是不是从坛子上……”

启檀看看坛子:“坛盖鼓又滑,上面还有颗顶珠,搁不了东西。”

张屏点头,兰徽转目望四周:“难道……”

是什么看不见的……

启檀道:“这东西没形状,也不像能给人用的。到底是什么?”

张屏道:“虽不知其原本,但它在此处,必定是和王的臣子放置,作供奉之用。”

启檀再翻个白眼:“不知道就直说,孤又不会罚你。”

张屏沉默地把绸缎覆回帛书和玉片上,对着瓷坛恭敬三揖,转身道:“走吧。”

兰徽跟着张屏行礼,听见这句赶紧嗯了一声,紧随张屏转出屏风。启檀在桌边来回走了两步,再张望左右,方才拖着步子向外:“去哪?”

张屏出门,笔直朝着对面另一扇石门走去。

“找宝藏。”

启檀立刻飞快地跟了上来。

石门之后,乃一方室。内立九根灯台。台上琉璃盏内,注满香油。张屏将灯盏一一点亮,便见一侧石壁,悬置一琴一笛。正上首长帷中,也挂着一幅画。

画中,只有一个人。

长鹤氅,冲虚巾,拂尘飘然,神色慈和。相貌与外面长画中教少年下棋的年轻人一致,但年岁略大了些。身侧题着几行字,与外面松树下石碑上的笔迹相同——

性灵昔既肇,缘业久相因。

即化非冥灭,在理澹悲欣。

冠剑空衣影,镳辔乃仙身。

去此昭轩侣,结彼瀛台宾。

傥能踵留辙,为子道玄津。

此为陶弘景诗作《告游篇》。

题于画纸,所抒何念?

画下方长案上,静矗着一块牌位。

师兄玄及真人之灵

弟玄旷敬立

启檀转目打量室内:“这玄及是谁?怎么有他牌位的这间室比刚才的那间好?宝物在哪?”

张屏走向长案左侧,掀开帷幔。

“宝藏,在此。”

第170章

帷幕后的墙壁中嵌着三格木架,每格皆陈列着三个黄缎包裹。

张屏逐次解开包袱,露出九只大小一致,由紫晶雕成的方匣。启檀和兰徽半张大的嘴渐渐合拢。

所有的紫晶匣上都刻着阴阳双极图案,并有阴刻朱砂描就的“壹部”、“贰部”、“叁部”等字样,莹透匣壁内,躺着一摞摞书册。

“怎么全都是书?”

张屏向众书匣一揖,捧起正当中的晶匣,透过匣盖,清晰可见匣中第一本书的封皮——

《虚元秘卷》。伍部壹卷。

张屏放下晶匣,拿起匣旁一方玉函,函内,也躺着一卷帛书。

『庚申年三月十六,右营破贡州,于李历德宅内得《虚元秘卷》全九部八十一册。距余师兄身化时,正三年又十八天。

丁巳年正月,东真军攻金州城,知府尹满弃城而逃,八千守军不战而溃。余师兄及,以此《虚元秘卷》九部,活金州数万性命。因负通敌之罪,身出道门,焚刑示众。

师兄刑时,金州众民蜂拥观望,掷投秽物,口骂国贼。唯街市卖浆老妪郑氏,捧浆与师兄饮。

岁前,敌兵又临金州,余阅告急战报,立发援兵,皆因郑氏。

郑妪报师兄而余报郑,由是,师兄又全金州一城。师兄,师兄,我知你当欣然称赞于我,然我心已受万万凌剐之刑,坠刀剑火狱尤不及也。

如是愚民,我为何要救?

如是朝局,我为何要置身于斯?

如是天下,更与我何干!

我心本私,意于方外,欲得一己清静。如是之我,害累师兄。

民易蒙昧,佞贼奸猾,然构陷得逞,祸根实我。

尹贼已正法,师兄托郑氏逐我心魔,再全金州。如今虚元九部八十一秘卷皆归,敌兵暂退,覆东真之计已得。我负万万杀孽,早绝道缘,此罪身,待承业果。

然纵我灰飞烟灭,师兄亦不可再还世间。书涂满纸,空对虚幻,意岂能达玄冥?阅者实仍唯我也……』

启檀不耐烦地瞅着一动不动的张屏:“莫光顾着自己看,读来与孤和小影子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