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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232)+番外

众捕快从客栈取回了丁威的包袱文牒,张屏正在验看,谢赋匆匆而来,请张屏让左右退下,合上了房门。

“下官方才查档,发现了一事,觉得有些奇怪。”

张屏肃然看着他。

谢赋叹了口气:“下官方才查到工匠名册,有几个是本地人士,便想对照户籍册,查一查他们可还在世,现在何处。结果竟发现,卷宗库中旧年的户籍卷宗搁置顺序不对,有一排都放乱了。”

张屏皱起了眉:“刘主簿他们也要查户籍。”

谢赋道:“下官正是与他们一同进去的。卷宗库每半个月便会清查扫尘一次,下官卸任前刚令他们又重整过。清单编目我还亲自看过。”

张屏道:“重整是几日前?”

谢赋道:“不出十日。而且,乱的恰好有至圣年间的卷宗。”

张屏的神色顿时更加肃然,门外忽又有通报声,方才到牢中送饭的那小衙役进门禀报:“大人,丁威已将饭吃了。”

张屏立刻问:“怎么吃的?”

小衙役咧了咧嘴:“他把饼掰碎了,跟肉一道倒进汤里吃了。而后在那碗面上浇了点醋,就着糖蒜也吃了。他还说,可惜没有刀削面。”

张屏的脸上却未浮起欣然的神色,小衙役行礼告退,谢赋看看又合拢的房门,再看看张屏:“被抓回的那人在饮食上有了破绽?”

张屏嗯了一声:“此人自称是并州人氏,所持也是并州行商文牒。但他绝非来自并州,应该从没去过那里。”

羊肉泡馍不是并州的吃食,而是秦川的。许多人不大能区分这两地,常常混淆。

那碗面,却才是地道的并州面食,名叫荞麦河捞。只是不如刀削面那般有名,广传各地。张屏也是被去过并州的陈筹带到京城正宗的并州小馆里吃过才知道。

那碗肉更不是放进羊肉泡馍汤里的肉,而是荞麦河捞的浇头,正确的吃法应当是把面放进热汤中,再把肉浇于其上。

这个自称丁威的人乃至已渐浮出水面的案情,都出乎了张屏最开始的推测预料。

“此人的一些举止,像是番邦人。”

第115章

谢赋惊诧:“近日这些新案旧案……诸多迷离玄妙,都不应该与番邦有关吧。”

番邦小国虽然常师天朝言语学问,可墓葬祭祀之类习俗有别,风水术数更是玄之又玄,他们应是搞不懂,也搞不来。

张屏嗯了一声,皱眉沉思。

丁威的相貌,的确不像番邦人。

但他从地上站起的姿势快而矫健,说话时右脚微微向前,右手露出了袖口,左手却半隐在袖内,略略靠近背后。视线乃至一些细微动作亦与寻常人有点末的不同。

张屏生长在南池县,见过不少番邦胡商。边境一带的胡人常与天朝边民通婚,有许多形貌都与天朝人无异。但番邦人行事与天朝悬殊甚多。一些小国多荒漠草场,百姓都在帐篷中居住,常要匍匐草内狩猎,兼之防备野兽或敌人攻击,下蹲与起身都充满警惕,动作利落,姿势最有利于闪避与攻击。不少礼仪更与天朝截然相反,譬如注视对方双目乃为挑衅,垂首下视亦有伺机插对方刀子的意图。很多番人与人交谈时会露出右手,表示手里没有武器,充满善意。所以许多番邦刺客是左撇子,把暗器利刃藏在左袖内,刻意露出右手,让对方放松警惕,暗中预备出其不意地攻击。

言行举止目光神态是一个人从生下来后就自然学到的东西,已是本能,再怎么刻意纠正,仍会流露出微末差别。

丁威即是如此。

从这些痕迹判断,他不单是个番邦人,还习过武。

可偏偏他又是围观的众人中,唯一一个看出了道场错误,并嗤鼻而去的人。

难道番邦也有道士?

张屏觉得兰大人肯定能答出这个问题。他刚才已经去找了兰大人,但衙役告诉他,兰大人和王侍郎一道走了。

张屏只能默默地先来验看证据。

他问谢赋:“番邦有道士么?”

谢赋一愣:“这……道法可能弘扬过去过,但他们不是有拜自己的神啊什么的么……张大人,对不住,下官对这方面真没有研究……”

张屏又默默地垂下了眼皮。

兰珏与王砚一道骑马出了县衙,王砚的随从早已在酒楼安排好酒席。兰珏奔波一夜,又折腾了一上午,疲乏过头,反倒没什么感觉了。用了些饭,喝了些热汤水,便抖擞精神,又翻身上马。

王砚策马在他身侧:“佩之,你还成么?可要换马车?”

兰珏道:“不必了,还是骑马快些,莫耽误正事。”

王砚道:“其实也不大急,我料那出棺材的井口处,一时半刻挖不出什么来。人皆好奇,那里曾出过这么神异的事,怎可能没人再去挖一挖。现在他们正铲着的,还是旁人挖过的土。”